出现在叶南星身边的人,白衣如雪,丰神俊朗,眉眼之间倒是没有了往日的淡漠疏离,只是更加让他觉得有碍观瞻。
沈知白!
他凭什么站在叶姜的身边!
“鹤寻哥哥,你也在这里呀?”
沈渡正欲上前要个说法,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在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清脆声音,恰如投石入湖,顿时引得周遭人群,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叶南星也被这声音吸引,循着声音,看向了说话之人。
出现在沈渡身边的,是一个约摸二八年华的小娘子,生得玉雪可爱,一身红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更是衬得她肤白似雪。
看到她眉眼间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便想到了,在阳光下盛放的玫瑰花,热烈美好。
年轻鲜活的小娘子,自当如此。
听得她言语中,带了几分江南语调,叶南星忽而想到,沈鹤寻想要娶的那个小娘子。
原来就是她。
这样美好的小娘子,倘若自己是男人,只怕也会对她一见倾心。
“她便是虞霜晚,年方十七,父亲是太常寺博士,常年跟随阿娘生活在江南。”
沈澈微微靠近叶南星,在她身边说道:“依我瞧着,不过如此,不及某人。”
“你查过她?”
叶南星没想到,沈澈竟知晓这些,抬眸看向他时,眼中满是惊讶。
“二嫂嫂在意的人,弟弟自然要帮忙查清楚。”
沈澈唇角微扬,带着浅笑。
这番模样,便是与之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沈渡,便也从未见过。
“鹤寻哥哥,你也是来找叶夫人治病么?”
虞霜晚未曾看出三人间的怪异,又问道。
“小娘子此话问得好生奇怪,你既认识沈鹤寻,难道不识得这永安侯府的府徽?”
说话时,沈澈已经同叶南星一起,到了两人面前。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转片刻,沈澈又毫不留情的开口道:“叶夫人虽医术卓绝,但眼盲心瞎的病,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饶是再蠢笨,也听得出他话中有话。
尤其是那眼盲心瞎四个字,无论是放在虞霜晚身上,还是沈渡身上,都是再合适不过。
虞霜晚只觉脸颊顿时发烫,她眼神带怯的看向沈渡,又糯糯的唤了一声:“鹤寻哥哥。”
“笙安初来京城,不认得永安侯府府徽,也是情理之中,三弟弟何必如此说她。”
沈渡当即说道。
虞霜晚,小字笙安,想来,也是她爹娘寄托了余生安好的祝愿。
叶南星微微垂眸,将虞霜晚的名字,在舌尖绕了好几圈。
倘若爹娘未曾走散,她叶姜,同样也是爹娘的掌心娇娇。
而非如今这般,被逼得要和旁人共事一夫。
“呀,原来是鹤寻哥哥的三弟弟,官人万福。”
虞霜晚又赶忙朝着沈澈行了一礼,周全得倒也挑不出任何的错儿。
语毕,她又看向叶南星,问道:“那叶夫人是三郎君的娘子么?”
“我……”
叶南星正欲开口,忽而醒悟过来,睨了沈渡一眼,才蹙眉道:“你竟未曾向虞小娘子透露只言片语?”
她只觉眼前一片迷惘。
沈渡既提出,要娶这位虞小娘子为平妻,理应告诉她,还有她叶南星的存在。
可他显然未曾说过。
真不知,是沈渡恨自己至此,连提及自己都不愿。
还是说,沈渡对虞小娘子,也不过那般敷衍欺瞒。
可沈渡分明最厌恶的,便是欺骗呐。
“我若是能有这般蕙质兰心的娘子,便是拿命去换也使得。”
沈澈唇角微扬,笑意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可惜,她是我二嫂嫂。”
“二……二嫂嫂?”
虞霜晚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指了指叶南星,又指向沈渡。
“二哥哥?二嫂嫂?”
见状,沈澈却像是怕她依旧不清楚,又肯定的颔首。
“正如小娘子所见,他们,一个是我二哥哥,一个是我二嫂嫂。”
“沈知白,你闭嘴!”
沈渡握紧拳头,尽力压制着心中怒火,可泛白的指节,已然是出卖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弟弟所言,句句属实,有何不可说?”
沈澈似乎看不到此刻虞霜晚究竟多伤心,再一次说道:“京城谁人不知,永安侯府二郎君,已是成了亲?这样要紧的事,二哥哥竟也隐瞒,看来,他对虞小娘子,怕是也没有几分真心。”
闻言,虞霜晚眼中顿时噙了泪,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才看向沈渡。
“鹤寻哥哥,你成亲了?既如此,为何还要骗我?你不是答应我,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笙安,此事容我日后再同你解释,你今日前来,既是为了寻医,我这便带你去旧封丘门,那边金紫医官药铺多不胜数,皆胜于她百倍。”
眼见佳人伤心,沈渡赶紧出言安慰道。
却不曾想,此番言论,非但没有安慰佳人,反而引得虞霜晚心下顿时生寒。
她抬眸,看向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只觉十分陌生。
他对明媒正娶的娘子,尚且这般薄情,将来待自己,又当如何?
“不必劳烦沈二郎君费心,奴这便告辞。”
她侧身,躲过沈渡伸出的手,转头便往城里走了。
眼见虞霜晚这样,沈渡甚至没有半分迟疑,便追了上去。
留下叶南星,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划开一道口子,周遭寒意,尽数从那道伤口,钻进心脏,最后沿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正如沈澈所言,京中皆知,她是沈二郎的娘子,可现下,沈二郎却为了一个小娘子,将她这明媒正娶的娘子,扔在一旁。
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二嫂嫂,要不咱们今日义诊,到此为止?”
沈澈看出她眼底的悲伤,便又试探道。
闻言,叶南星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忙碌的女使厮儿,终是摇摇头。
“现下时辰尚早,更何况他们已等候多时,又何必让他们白跑一遭?”
收了思绪,叶南星还是坐回了那张木桌后。
沈澈站在原地,看向她。
晨雾散去,微阳初至。
一束光,正好穿透茅草棚顶,洒在叶南星身上。
此刻,她就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神女。
不,便是神女,他也要将她缚在身边!
至于沈鹤寻……
那虞小娘子,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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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医官:《东京梦华录》记载,在旧封丘门,住着许多金紫医官开的药铺,而金紫医官,便是宫廷医官的意思。
此番称呼,出自《朝野类要》:名医中选差充诊御脉,内宿祗应,此是翰林金紫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