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舞台正中间的那抹艳红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睛。
所有的嘈杂声在琵琶响彻的一瞬间全部消失，大厅内只有琵琶曲在传荡。
然而此时，程处亮却微微一怔，无数关于琵琶的乐理知识涌入他的大脑。
琵琶的定弦之法，弹奏之法，还有琵琶音节的解释等等，如同烙印一般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等他回过神后，他抬起头凝望着舞台上的佳人。
微微一听，便已经听出柳胭脂弹奏的曲目叫《阳春白雪》。
柳胭脂不愧是群芳阁的头牌，一曲《阳春白雪》把所有人的魂都勾走了。
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沉醉之色，沉浸在初春生机勃勃，大地复苏的一片景象中。
那琵琶声时而欢快，时而悠扬，时而激昂，将初春的景象用音乐描绘的生动至极。
柳胭脂弹奏琵琶的功力已经堪称大家，甚至在她弹奏的间隙，竟然还有余力目睹着台下看客的反应。
看着众人表情一致，皆被她的琵琶声，柳胭脂脸色并没有得色，反而波澜不惊地继续谈着。
可当她目光扫过全场时，却发现有一人地脸色与大家截然不同。
只见那人虽然凝神听着曲目，但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并没有沉迷之色，反而流露出一丝怜惜之情。
四目相对，柳胭脂的心微微一颤，但又马上撇开了是视线。
“难道他明白我的心情吗？”
《阳春白雪》弹奏的时间不长，只区区几分钟而已。
当柳胭脂在琴弦上拨动完最后一个音节之后，这场演出便结束了。
这时，老鸨陆彩衣再一次来到了舞台中间，站在柳胭脂身侧。
“各位，胭脂姑娘的《阳春白雪》已经弹奏完毕，下面请各位中意胭脂的贵人们，开始作诗吧。”
陆彩衣的软语将众人从沉迷之中拉回了现实。
说话之间，已经有数名酒保拿着文房四宝，开始分发给在座之人。
陆彩衣看着人手一套文房四宝后，她朝舞台侧方的一名酒保微微点头示意。
那酒保会意，举起木棍大力地敲击在铜锣之上，紧接着他身边的同伴，点燃了一炷香。
伴随着铜锣沉闷的浑厚声，陆彩衣高声念道：“比试开始！”
众人闻言，连忙打开宣纸，又让仆从开始研墨。
站在程处亮身后的小石头也不例外，他不敢浪费片刻时间，急忙拿起墨条撸起袖子，开始研墨。
只是在研墨时，他忍不住担忧道：“二公子，你太冲动了。”
“怎么能跟长孙冲打赌呢，他可是长安有名的大才子啊。”
“要是让老爷知道你跟长孙冲比诗文，我还没有阻拦，他还不得拧下我的头。”
程处亮神色轻松，摆了摆手，随意道：”不要紧张，我既然能跟长孙冲打赌，自然是有把握的。”
小石头一听程处亮已经有了准备，脸色一喜，心中稍定：“太好了二公子，你已经从别人那里买了诗文？”
可紧接着又想到比试之人乃是长孙冲，他不由的又开始担心起来：“可是公子，就算你买了诗文，可对手是长孙冲啊。”
“难道你买的是大儒的诗文？如果是这样那就机会了。”
小石头见程处亮神色镇定，毫不慌张，还以为他买的是大儒的诗文，紧张的神色立马舒展开来。
“买什么诗？我程处亮写出的诗，从来都是我自己作的。”
程处亮拿着酒杯，看着众人已经埋头苦干，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可他完全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小石头因为他这番话，已经脸色煞白，身体害怕得哆嗦起来。
他嘴巴因为害怕，连说话都不利索：“公，公子，你别吓我啊。”
“你怎么能写自己作的诗啊。”
“要不趁现在他们都在写诗，我们还是偷偷溜走吧。”
“你写的诗怎么可能赢的过长孙冲啊。”
小石头冷汗直流，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等下程处亮输了的场景。
又见程处亮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面露狰狞之色，纠结片刻，心一横道：“公子，等下比赛结束，我拦在前面，你趁乱逃走。”
“我皮糙肉厚禁得住打，你身体才刚刚痊愈，万不可再受伤。”
此言一出，原本老神在在的程处亮，不由转过头看向了小石头。
从小石头的眼神中，他看到了真挚。
那副因为害怕已经在颤抖的身躯，此时竟然能说出这般话。
不经意间，一股暖流流淌过程处亮的心间。
他伸手握住小石头的手臂，语气异常坚定且霸气道：“小石头，不要怕。”
“我程处亮可是连阎王都不敢收的人，区区一个长孙冲算什么东西。”
“你好生看着，等你家公子赢了钱，今晚群芳阁的姑娘随你挑。”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再听了程处亮狂放的话，小石头心头的不安这才逐渐消退。
随着香火的燃烧，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写好了诗文，并陆续投入到了红箱中。
长孙冲就是其中之一，他来到舞台下方，将一张被他写上斟酌了数遍诗文的宣纸，送到了木箱里。
随即，他眼睛炙热地望向台上地柳胭脂，自信满满道：“胭脂，你等着吧，今天跟你见面地人还会是我。”
“而且，我今晚还为你带来一场好戏。”
说罢，他转过身子将目光锁定在程处亮身上。
又看着其桌上雪白的宣纸，满脸不屑道：“程处亮，时间过去大半了。怎么？是写不出来吗？”
“刚刚是谁口出狂言要跟我打赌的？”
“哈哈，不会作诗还敢在此逞强。”
“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装什么。今天的赌注一样都不能少。”
长孙冲说话的声音极大，在他的一番嘲讽下，众人的关注度再次来到程处亮身上。
然而看见程处亮如今还未落笔，众人不禁摇了摇头，纷纷不看好他。
“哎，遇到长孙冲也是他的命吧，好好的跟长孙冲打什么赌。”
“程咬金的儿子能有什么墨水，他家什么货色你们还不知道吗？
“那二傻子，脑子有问题吧，比什么不好比诗文，真是找死啊。等下有好戏看了。”
“只怕程咬金知道这事会吐血三升。”
一时间，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充斥了大厅，细细一听，全是看衰程处亮的话。
众人之中，只有台上的柳胭脂心存疑惑。
“难道是我想错了，程公子真的不会写诗？可之前的那句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程处亮已经放弃这场赌注时，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微微起身，右手提起了毛笔，轻轻蘸取墨汁后，挥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