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鸿闻言，眉头骤然一紧，他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声音急促而低沉，“府门？不是府外吗？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刘管家声音颤抖地答:“回……回老爷，是府门起火了，眼下还不知起火的具体缘由，但火势凶猛，难以扑灭。”
“那还不赶紧去想办法！”顾文鸿面色冷沉，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是，老奴现在就去！”刘管家忙不迭地应下，匆匆退了下去。
此时，顾老夫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指尖微微发颤。
她活了大半辈子，府门着火这样的事在云京城还是头一回听说。
一府府门，又岂止是一道大门那么简单？那是家族的颜面，是家族兴衰的象征。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府门着火乃是不祥之兆。
某些时候，它预示着家族运势的衰落，亦或是老祖宗对家族发展的不满所做出的一种警示或惩罚。
老夫人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她原本坐得端正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微微佝偻下来。
连屋内的空气也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顾文鸿见她突然如此模样，也是吓的不轻，“母亲，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忙走到老夫人身前，老夫人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一脸惊恐道:“文鸿啊，我们顾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母亲，您说什么呢？”林氏心里咯噔一下，心头涌上一股不祥地预感。
果然，便听老夫人缓缓说起府门被毁的诸多忌讳。
林氏听罢，也有些后悔，她为何非得将人拦在门外，等人回来了再狠狠收拾不好吗？
事已至此，唯恐两人知晓原委后生气，她赶忙说道:“母亲、老爷稍安勿躁，待妾身先去问问清楚，兴许是下人们一时疏忽，才出了岔子也未可知呢？”
“好，那就麻烦夫人跑一趟了。”
“父亲，女儿陪母亲一起。”顾芳瑶起身欠了欠身道。
“嗯。”
顾文鸿话音刚落，两人便着急忙慌地带着丫鬟出了明正堂。
待两人赶到门口时，大火虽然已灭，但滚滚浓烟仍源源不断地从焦黑的大门上方升腾而起。
昔日那气势恢宏、无比壮观的府门，如今已然变成了黑乎乎的焦炭。
府门被烧毁，在顾清溪的示意下，云裳抬脚踹去，并未费多大力气，伴随着扑通一声，偌大的府门碎裂一地。
飞灰四起，缓缓露出门内一众惊慌失措的脸。
顾清溪暗暗勾了勾唇角，立马换了副表情，“呀，母亲、二妹妹，你们都在呢！这是特意来欢迎我回府的吗？”
林氏看到顾清溪那张，既陌生又似曾相识的面容，震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是，是啊。”她下意识顺着顾清溪的话答道。
顾清溪缓步走到林氏跟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是吗？那为何方才敲门却迟迟无人回应？
难道母亲如此年轻耳朵便不好使了吗？需不需要女儿帮您请大夫来瞧瞧？”
“你……”林氏的脸色顿时变的异常难看。
平日里府外这条本不太繁华的街巷，由于方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众多围观凑热闹的百姓。
眼下没了府门的遮挡，府内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看着百姓们或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或面露惊色、议论纷纷，场面好不混乱。
林氏见此情形，哪怕再生气也不好直接发作，她极快的将情绪压了下去，尴尬的挤出一抹笑，“清溪啊，你误会母亲了。”
一旁的顾芳瑶也赶紧上前打圆场，“是啊，姐姐你真是误会母亲了！
今日，父亲母亲一直在为你准备接风宴，想着等你回来时给你个惊喜，便着人在这儿等候，还特意叮嘱过，若是见你回来务必要先去禀报，哪知姐姐竟这般沉不住性子。”
“芳瑶说的是。”林氏说着一把拉住顾清溪的手，“清溪，我的好女儿，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顾清溪只是嘲讽一笑，并不接她的话。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走吧，莫要让大家等急了！”
顾清溪嫌弃的抽回手，掏出帕子擦了擦。
林氏被她这动作，气的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却不得不拉着顾芳瑶赶紧跟上，生怕她先一步到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顾清溪凭借着原主脑海中的记忆，穿过迂回曲折的回廊，一路上听着丫鬟小厮们的各种议论声，很快便到了明正堂。
她可不信顾芳瑶说的什么接风宴，不过她并不在乎，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吃亏是不可能的。
顾清溪踏进明正堂，原还在说着话的众人，由于她的突然闯入，顿时变的鸦雀无声。
顾清溪心下冷笑，人这么齐，这是对她三堂会审来了吧？
林氏母女也总算在顾清溪开口前赶了回来。
“清溪，还不赶紧给你祖母和父亲请安。”林氏先一步说道。
请安？
好像确实要的，于是她温温一笑，朝着顾老夫人行了个万福礼，“孙女，给祖母请安，这几年祖母身体可还安好啊？”
没有多恭敬，但也符合礼制。
在原主记忆中，顾老夫人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长辈，可是在她看来，这种好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还得两说。
毕竟，四年前原主刚回京时，这老太婆可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口口声声说多年来亏欠了原主，想在临终前看到原主出嫁，否则原主又怎会被顾芳瑶三言两语忽悠着嫁给了楚思齐。
如今四年已过，这老太婆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你，你真的是清溪？”顾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并未听出顾清溪话中的深意。
上午芳瑶回府，只说这丫头不仅傻病已然康复，还胆大包天与孙女婿动手，却并未提及她如今模样大变。
“是我，祖母。”
顾清溪此刻面若桃李，气质明艳，一颦一笑间，让人怎么都无法与昔日那个面容丑陋的小傻子联想到一起。
“姐姐，你身后这位是？”
顾芳瑶这才发现，顾清溪身边竟跟了一个女子。
“这是我刚买来的侍女。”顾清溪随口说道。
顾芳瑶半信半疑地盯着云裳。
一个侍女竟有这般气质？想来曾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大丫鬟吧？
这样的抢手货竟被顾清溪捡了便宜，真是可惜了。
顾文鸿并未在意这些，注意力一直停在顾清溪身上，他下意识看向林氏，林氏紧抿着唇朝他点点头，他这才确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那个傻女儿。
顾清溪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含笑，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