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手术的结果，宋一宁蹲在安全出口的门口里，也不敢看手机， 现在可没有共享充电宝这个东西。
一旦手机没电，宋一宁想要回金都就难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病床护士们推了出来。
姜家人一下全部围了上去。
门口的来的应该就是全部的姜家人吧。姜大姑，姜二姑还有姜散伯，都带自己的大家庭。
其中一个年轻人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那个应该是就是姜大姑的儿子和她的孙女吧。
姜家的其他人都围在被推出来的姜奶奶面前，姜大姑则在和病床后面的主治医生说话。
宋一宁离得很远，她听不见姜大姑和医生在说什么，只是看姜大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刘医生，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只求我妈能好好的活着。”
姜大姑语气哀求着，父亲早早去世，自己的母亲还没享受多久的好日子。
她从刘医生的口中得知，姜奶奶的情况并不好，虽然这次抢救过来了，但是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又失去意识了。
刘医生也很为难，“我们一直在尽力，但是病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并且身体条件并不算多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次手术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患者已经开始心肺衰竭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话的姜大姑脚下一软，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了。
虽然很不想接受，但是姜大姑已经有所预感了，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已经算是长寿了，年轻的时候在地里刨食，老了虽然享受几年好生活，但底子毕竟已经亏空了。
护士推动着移动病床，给姜奶奶换了一间单人房间。
宋一宁跟在后面，由于姜家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突然出现的宋一宁。
接着开始忙着换病房，整理病房，每一个人都非常忙碌。
宋一宁不敢去打扰，只是坐在病房对面的休息椅子上，朝着病房里面看过去。
这个时候的姜奶奶还在术后的昏迷中，任凭宋一宁怎么张望，也看不到。
还好，在护送回房间的时候，宋一宁看到了病床上的姜奶奶。
和她记忆的很像，但又不像。
在宋一宁的印象里，姜奶奶是一个很壮实的人，虽然不高，可是很有安全感。
会抱着宋一宁唱着她听不懂的方言童谣。
“月亮上住着一个小嫦娥…”
宋一宁轻轻哼唱着。
童谣很长，但是宋一宁只记得这一句，后面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一道疑惑的声音自宋一宁的头顶响起。
“你是谁？为什么会唱这个？”
姜家二姑站在宋一宁的面前，手里拿着暖水瓶，眼神带着打量。
这句歌词是用姜奶奶农村的方言唱的，和云市的方言不一样，和普通话那更是搭不上边。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会这个方言了，宋一宁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唱的也不标准。
但是姜二姑一下就听清楚了，也猜出了宋一宁是谁
怎么可能不耳熟，她妈就经常唱着这首她自己编的童谣，来想念她的那个孙女。
“小嫦娥？！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来这干嘛？！”
姜二姑大声呵斥，拉着脸就要把宋一宁赶走，“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走！”
宋一宁猛地被姜二姑拽起来，就往外面推。
宋一宁挣扎着，“我，我想，我想见奶奶！”
姜二姑没有停下推搡的动作，“那不是你奶奶，我们家没你个亲戚，你快滚啊，我们不想看到你。”
姜二姑的声音引起了房内的人的注意。
姜大姑皱着眉，从病房内走出，就看到自家二妹在欺负一个孩子。
“你在干嘛呢？”
姜大姑几步上前，把两个人分开，声音不愤怒，“多大的人了，你还要不要脸，欺负一个小孩。”
说完自己二妹就向宋一宁赔礼道歉，“对不住啊，孩子。不知道她出哪门子风。”
被自家大姐说了的姜二姑有些委屈，“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能被姜二姑称为那个女人的只有赵瓷。
知道宋一宁是谁后，姜大姑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来这里干嘛？”
宋一宁低声解释，“我想见见姜奶奶。”
“没必要。”
姜二姑直接拒绝，“你姓宋不姓姜，你不该来这里的。对吧，大姐。”
姜大姑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宋一宁，问道：“她知道吗？”
“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赵瓷。
“那你还来，不怕她生气吗？”姜大姑继续问。
“可是我想来。”
闻言，姜大姑悠悠的叹气，“跟我来吧。”
说着就要把宋一宁往病房里面引。
姜二姑不可置信问姜大姑，“不是，大姐？！”
姜大姑还没有说话，病房里的姜三伯也出来了。
“我不同意，大姐！”
姜三伯直接拦住姜大姑，“我不同意让她进去，不说其他的，就咱妈现在这个身体情况，受不了刺激。”
姜大姑叹气，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自己老妈身体情况是什么样的，就是因为这个，才更要宋一宁进去见一面，搞不好就是最后一面了。
“就是，大姐，不能让她进去，她又不是我们家人，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你快走啊，死皮赖脸在这里干嘛。”
说着又要动手去拉宋一宁。
可是姜大姑直接挡在了宋一宁的面前，对着姜二姑怒喝，“够了！姜霄霄！”
“什么那个女人的女儿，那是你小弟的女儿！”
“还有你，姜鑫飞！你也知道咱妈情况不不好，那你知道妈有多想她这个孙女吗？”
姜大姑怒斥完，又开始和两人讲道理。
“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扯到小孩！她被带走的时候只有三四岁，她能知道什么？又能做什么呢?赵瓷那个女人说破天都是她的亲妈，在亲妈身边也不至于受委屈。”
“你们都有孙子孙女了，难道还不能体会咱妈的心情吗？”
说完，不再理会两人，姜大姑拉着宋一宁就进了病房。
病房里面，姜奶奶还没有清醒，姜大姑安排宋一宁坐在床边。
也有姜家小一辈对于宋一宁这个陌生人感到好奇，纷纷询问姜大姑。
姜大姑只说是亲戚，也没有细说。
虽然同意宋一宁和姜奶奶见面，但是姜大姑知道，宋一宁已经不是姜家的人了，没必要再有更多的联系。
等了一会，姜奶奶悠悠转醒，睁开浑浊的眼睛，有些看不清眼前，嘴里叫着自己的大女儿。
“老大。”
“唉！妈，你醒了。”
姜大姑赶紧上前，照顾起姜奶奶，直到姜奶奶彻底缓过劲来，这才指着宋一宁说道：“妈，你看这是谁？”
姜奶奶看着宋一宁，迷茫的问：“这哪家的小妮啊？”
姜奶奶虽然身体不太行了，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没有患上老年痴呆。
“妈，她是乐乐啊。”
“乐乐？！”姜奶奶不由的声音大了几分。
“是我的乐乐吗？老大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姜奶奶干枯的手抓着宋一宁，向姜大姑确定。
姜大姑把姜奶奶扶起来靠着，确认道：“是的，妈。真的是乐乐，小弟的女儿。她来看您来了。”
“好孩子，你让奶奶看看你。”姜奶奶招呼宋一宁再往前一点，仔细看着宋一宁的眉眼。
“长大了啊，你在过的好吗？”姜奶奶死死抓着宋一宁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样。
“奶奶，我过的还好。”
听到这句话，姜奶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小儿子，一时间悲从心中来。
“儿啊，你娘我终于见到你的孩子了。”姜奶奶哭喊出声。
姜大姑赶紧顺着姜奶奶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妈，你别激动。”
安抚半天，好歹好说才让姜奶奶平静下来，但是抓着宋一宁的手一直没松开。
姜奶奶拉着宋一宁讲话，问了很多事情。
现在是在哪里都市，读几年级了，学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听到宋一宁学的是理科，只夸宋一宁聪明，因为她爸爸当年就是学的理科。
后面又问了很多宋一宁小时候的事情，问她对小时候还有没有印象，再一次唱起来那首童谣，“月亮上住着个小嫦娥，小嫦娥呀，奶奶的小宝贝…”
听着记忆里完整的童谣，姜大姑在一旁翻译，终于明白歌词是什么意思的宋一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原来自己也是个小宝贝啊。
一直以为没有人爱她的宋一宁哭的泣不成声，宋家人的嘲讽刁难，赵瓷的冷漠无视，这些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泪水，宣泄了出来。
姜奶奶颤颤巍巍的用手抹去宋一宁的眼泪。
她的手因为生病体温冰冷，还带着褐色的老年斑，但让宋一宁觉得无比的温暖。
祖孙两人又絮絮叨叨了很多，直到姜奶奶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宋一宁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发呆，在这一刻她好像才找到家人的温暖。
没有指责，没有冷漠。
只希望宋一宁吃好睡好，这种纯粹的关心让宋一宁开始怨恨起自己的母亲赵瓷。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被带走，会是什么样呢?
宋一宁在想，那么她应该会很快乐吧。
赵瓷应该也会很快乐了吧，少了她这个累赘，就不会被宋家人刁难，可以安安心心做她的宋夫人。
宋一宁也会有爱她的家人。
“还没吃饭吧。”姜大姑拿着打包的饭盒招呼宋一宁过来吃。
只是宋一宁的手被姜奶奶牢牢抓住。
“我来吧。”说着姜大姑就去掰姜奶奶的手，只是掰着掰着发现不对劲。
轻轻摇晃着姜奶奶，嘴里喊着，“妈？妈？妈！”
但是姜奶奶始终没有反应。
“妈！”姜大姑崩溃喊叫手上的动作更大了，心里涌上不好的想法，赶紧按下床头铃。
“妈，你醒醒啊！”姜大姑哭喊着。
宋一宁在一边无措，怎么了？
很快医生护士赶到，推着病床就走，姜奶奶握着宋一宁的手终究是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