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寿宴正在举办,宫里内外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笼,五彩的灯笼在微风中微微摇晃,处处是张灯结彩的喜庆。
晏沂心里却烦躁不已,就带着李得玉出来随意走走,但不知不觉之间便走到了曦云宫。
来都来了,便想着进去瞧瞧。以为她们已经睡了,可是走近后才发现曦云宫的灯还亮着。
他喃喃道:“竟然还没睡。”
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个宫女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而宋云姝正在低头作画,十分专注,都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晏沂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换下了白日华丽的衣裳,身上只有一件亵衣,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庞上,云鬓轻挽,有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如雪的脖颈边,却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如梦似幻,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
她捂着手咳嗽了几声。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宫女也被吵醒,打了个哈欠,“小主,还没画好呀?要不明日再画吧。”
她摇头,“马上就好了。今日能做好的就不要拖到明日了。”
宫女只好从了她,余光瞥见一抹黄色的身影,她转头看到皇上负手站在门口,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宋云姝手一抖,一滴墨水滴在了纸上,幸好还能补救,不至于毁了整张画。
“皇上您怎么来了?”
晏沂眉心紧皱,走到她的身边,“身子还没有好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的语气很急,染着几分不悦。
宋云姝将画藏起来后,轻声道,“嫔妾知错了。”
晏沂意识吓到她了,语气放缓,“朕不是在怪你,刚刚听到你还在咳嗽,是身子还没好全?那为何不好好休息,深夜还在作画?”
宋云姝眉眼微弯。“嫔妾已经好多了。嫔妾深夜作画是因为赶时间。”
“赶时间?”晏沂不解地问,“谁急着要?”
他下意识地认为,宋云姝又答应了给谁作画。
“不是。是给皇上的。”宋云姝轻笑着勾住他的手指。
晏沂有些意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给朕的?”
终于轮到他了。
宋云姝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没有完成。现在不能给皇上看。”
晏沂猜到了大概是要送给她生辰礼。
心里不由期待了起来,云姝会给他作怎样的一幅画呢?
晏沂长臂一伸,右手搭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
宋云姝靠在他胸膛上,“对了。皇上,您怎么这么晚来了?”
“随意走走。”晏沂淡淡回答。
“皇上心情不好?”
晏沂浓眉一挑,“很明显?”
宋云姝握住他的掌心,摩挲他的手指,随后摇了摇头,“不明显。但是嫔妾能感觉到。”
“心里有点烦。”
宋云姝“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晏沂拨开她耳鬓旁的碎发,有些意外,如果换作旁人,早就问他是为何心里烦躁了。
“不问朕为什么?”
“不问。问了相当于再度让皇上想起烦心事。”
宋云姝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声音甜甜的,更像是在哄小孩子开心,“皇上的烦心事都飞走。皇上的烦心事都飞走。”
晏沂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脑袋,他到底喜欢云姝什么?大概是云姝的懂分寸,也或是云姝的可爱纯真。
沉默了良久,宋云姝靠着他胸膛泛起了困,忽然他开口,“朕前些日子下旨让凌王回京。”
宋云姝的困意飞走了。
凌王?驻守边疆的凌王殿下?
晏沂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一句,“是朕一步一步将他推远。”
先帝还在世时,他们兄二人亲密无间,彼此间深信不疑。可他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承认他变得很自私、多疑。
有佞臣道:凌王一直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结党营私,然而他就这样轻易对凌王起了猜忌。慢慢的,两人之间有了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推心置腹。凌王也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忌惮,主动请缨到边疆驻守。
这些年,边关安稳,皆是凌王的功劳。
后来他调查后才知,是丞相拉拢朝臣、诬陷凌王,目的也是为了离间他们兄弟。
他不断打压丞相的势力,可丞相依旧不肯老实多次以权谋私,通过科举选拔等手段,安插亲信,企图掌控朝廷。
“朕无端怀疑疏远朕的手足,是朕的错。过阵子,如若他愿意回来,朕不知如何面对他。”
宋云姝轻轻叹气,柔声道:“皇上,人的一生似乎都在不断的回望过去,指责自己,挑剔着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例如,为何当初不勇敢一点?为何当初自己要做这个决定……可是皇上,当初的那个决定,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最佳选择。”
“当初您并不知道这些是诬陷。”
“即便无法改变以前。但可以改变以后。您如果觉得愧对凌王殿下,您可以试着与他谈心,告诉他这其实是一场误会。或者给予他更多的关心慰问。总之皇上您已经做的够好了,只是往后可以做得更好。”
晏沂原本的心乱成一遭,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绳子,可是听完云姝一席话,如同拨云雾见青山。
不得不感叹,云姝很会安慰人,很会设身处地地解释。
晏沂低头去吻她的眼睛,“云姝,你是有什么魔力吗?”
宋云姝笑笑,“皇上说笑了。嫔妾哪有什么魔力。”
没有魔力,但是有一颗爱人的心。晏沂心道。
“皇上。”
“嗯?”
“嫔妾有些饿了。”
晏沂笑了笑,“巧了,朕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简单的面吧,不折腾她们了。”
“好。”
他们吃了一碗简单的面。
晏沂和宋云姝都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坐在椅子上吃面条,至少在这一刻,不用再顾及身份和地位。
这次也是晏沂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面会这么好吃。
他转头看着宋云姝,瞬间了然,大概是因为有家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