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们家三个孩子全都下乡,换做其他的家庭,肯定是不肯的!所以才会给你们这牌子!”李大壮笑的比花儿还要灿烂。
跟过来的知青们也都跟着点头。
“就是,这样的觉悟,还是头一份儿!”
“三个孩子都让去,换我我可做不到,汗颜啊!”
“这光荣之家,就该是你们的!”
“不是,啥意思啊?我们家就周既明一个人下乡啊?什么三个人?”此时,李翠花已经彻底懵了。
就连身后的周铁山和周晓梅也是一头雾水。
“我俩都是要留城的,怎么可能下乡?让周既明自己去就行了。”
李大壮闻言一愣:“既明?不是周铁山同志主动报名去北大荒黑风口吗?还有周晓梅同志也一起啊!”
院子里瞬间死寂。
周铁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周晓梅手里的被单“啪”地掉在地上。
李翠花嘴唇哆嗦着:“主、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铁山和晓梅都有工作啊!”
“工作?”李大壮皱眉:“什么工作?”
周大海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两张皱巴巴的推荐信:“您看,这是罐头厂和玻璃厂的……”
李大壮接过来一看,脸色骤变:“这哪是什么推荐信?就一张白纸写着‘我愿意为社会主义事业发光发热’!”
啥意思啊!
这家人跟大家伙开玩笑呢!
“不可能!”周铁山一把抢过信纸,翻来覆去地看。
昨天明明盖着红戳的推荐信,现在竟变成了一张普通信纸,上面的公章和文字全都消失了!
该死的畜生!
用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墨水搞得假推荐信!
李翠花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主任,这、这肯定有人搞鬼!我家铁山和晓梅不能下乡啊!他们、他们有正式工作……”
“什么正式工作?”李大壮脸色沉了下来:“周铁山同志是主动报名去北大荒的模范青年,还在我们办公室发表了感人演讲。怎么,现在要反悔?”
围观的人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王婶尖着嗓子道:“哎哟,昨儿个铁山不是还显摆要去罐头厂吗?敢情是骗人的啊?”
“放屁!我压根没去过!”周铁山气的直哆嗦。
什么狗屁感人演讲!
他昨儿个一直在家里,就没出过门!
周大海额头沁出冷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不对!我家既明呢?他才是该下乡的那个!”
李大壮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周既明同志被分配到向阳大队,这还是周铁山给他争取的呢!”
说着,他抖开另一张纸:“至于周铁山和周晓梅,白纸黑字写着自愿去黑风口,还有你们全家的签字画押!”
周铁山扑上去要看,被两个小伙子拦住。
李大壮严厉地说:“周铁山同志,你昨天的豪言壮语我们都记得。‘不建设好边疆誓不回城’,现在你想赖账?”
“把大家伙当猴耍是吧?”
“荣誉我们已经给了,今儿个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周铁山哑口无言,突然转向周大海:“爹!是周既明!肯定是他搞的鬼!”
李翠花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天杀的白眼狼啊!骗走我们家四千块钱,还把我儿子闺女往火坑里推啊!”
李大壮眼神一凛:“什么四千块钱?”
周大海赶紧捂住李翠花的嘴,赔着笑说:“主任,孩子他妈糊涂了,胡说八道呢……”
“我看不像。”李大壮意味深长地说:“买卖工作名额可是严重违纪行为。要是查实了……”
事到如今。
李大壮也看出了点门道来。
昨天来知青点说壮志豪言的的确不是这个周铁山,多半是被人坑了。
但有啥办法?
人家证明都拿出来了,知青点大家伙也听着了。
周铁山愿意为祖国做功效!
话都说出去了,要是反悔,那打的就是他知青办的脸!
所以怎么都不能承认!
“没有没有!”周大海连连摆手,“我们哪敢啊!就是、就是孩子闹着玩……”
李大壮冷哼一声:“既然没有,那就按政策办。周铁山、周晓梅,今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到公社集合,出发去北大荒。”
她转身对抬牌匾的小伙子说:“把‘光荣之家’挂他们家大门上!这可是自个儿求来的福气!”
众人忍不住发笑。
“这福气给我我可不要!去北大荒,那不得死人啊!”
“刚才还得意呢!这下咋不说话了?”
“难不成他以为周既明一个人下乡就能拿光荣之家了?那家家户户都能挂这个牌匾了!”
“搞笑!”
“我不去!”周晓梅突然尖叫起来:“凭什么让我去那鬼地方!我要当工人!我要……”
“闭嘴!”周大海一巴掌扇过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大壮冷冷地说:“抗拒上山下乡政策,是要游街示众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带着锣鼓队扬长而去。
院外围观的邻居们指指点点,有人偷笑,有人摇头。
王婶扯着嗓子喊:“老周家可真是光荣啊!三个孩子都下乡,够积极的!”
李翠花瘫在地上,突然发疯似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周既明!你个挨千刀的!我咒你不得好死!”
周铁山脸色惨白,拽着周大海的袖子:“爹,你快想想办法!那黑风口真的能冻死人啊!”
周大海望着门上崭新的“光荣之家”牌匾,突然狠狠吐了口唾沫:“找!就是把县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小畜生找出来!”
而此时,周既明正坐在开往向阳大队的火车上,悠哉地啃着一个苹果。
他靠在硬座车厢的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田埂、农舍、电线杆,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灵泉空间。
十亩黑土地静静地躺在空间中央,泛着油亮的光泽。
角落里堆着从周家搜刮来的物资。
五斗柜、棉被、腊肉,甚至还有那个三五牌座钟。
最让他得意的是墙角那口樟木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四千块钱和三条小黄鱼。
“周大海要是知道棺材本都被我顺走了,怕是要气吐血。”周既明忍不住笑出声。
“同志,买烧鸡吗?刚出锅的!”
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铝制餐盒里躺着几只油光发亮的烧鸡,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周既明掏出五毛钱:“来一只。”
“嚯,小伙子阔气!”列车员王大姐麻利地用油纸包好烧鸡递过来,笑道:“下乡还吃这么好?”
“吃饱了才有力气建设农村嘛。”周既明笑着接过,撕下一条鸡腿大口咬下去。
油脂顺着嘴角流下,他赶紧舔了舔。
这年头,一滴油都是宝贝。
“咕噜。”
对面座位传来明显的咽口水声。
抬头一看,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知青,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烧鸡。
周既明轻笑一声,倒也没管,继续咬了一口。
香!
吃肉的滋味儿,是真香!
谁知,那眼镜男却是不依不饶。
眼镜男推了推镜框,一脸正气凛然:“同志,我们都是响应号召下乡的革命青年,应该互相帮助。你这资本主义做派要不得啊!”
旁边扎着麻花辫的女知青立刻帮腔:“就是!大家都要去建设农村,凭什么你一个人吃独食?”
“把肉分一部分出来,我们也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