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周家人都不约而同抬头望向门口。
这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是来找他们?
周予安皱着眉下炕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看见跟座山一样的周予安吓了一跳,手上拿的篮子差点脱手掉地上。
周予安也在打量她,不认识,看衣服像村里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女人把手上篮子递过去:“你是周家的大儿子吧,我是大队长的媳妇,叫张桂花,你叫我张婶子就行。这篮子里是一些雪里蕻(hong),芥菜疙瘩,你们刚来地窖里怕是没什么蔬菜。”
周予安道了声谢,让人进来。
那女人几步踏进里屋,见周家一家人都坐在炕上吃饭,脸色有些尴尬。
怪不得刚才那小伙子不高兴呢,原来是在吃饭。
不过这家人吃饭的点还真晚。
“哎呦,我来得不巧了,正碰上你们吃饭。”
周母起身想下来招呼,那女人直摆手,无比自然地坐上炕,正好贴着苏念初。
张桂花动作太快,苏念初想把菜挡一下都没来得及。张桂花看着桌上的菜,心里着实惊讶了一下。
张建国不是说周家瞧着挺落魄的吗,这菜都快赶上他们村过年了,这叫落魄?张桂花有些心疼那些咸菜,两斤多呢,可是送出去她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周母赶紧解释:“这都是从城里打包回来的菜,我们匆匆忙忙来,就带了一点粮食,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发粮呢。”
张桂花心道也是,心里的酸涩少了不少,让周母放宽心:“既然来了,就要向前看,我看你家这大儿子的体格,肯定是个种庄稼的好手,一家人努努力,日子不就过下去了。”
周母附和:“大姐你说得对,我们一家子都是能干活的。不过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念初往后面挪了娜,女人没察觉:“大姐,我是村里大队长家的,你叫我张嫂子就好,我来就是招呼你们一声,明天你们家女人们得去村中心大队部旁边的屋子报道,现在农闲,地里没活,男人要去挖沟渠,我们女人家也不能闲着。”
“跟着村里会的学编筐,纺线,学不会这些就去纳鞋底,总归是要找活干。我家那口子走得着急,没说清楚,我来和你们说一声。”
张桂花说着话,转头看到苏念初的肚子,嗓门更大了些:“哟,这是几个月了,看肚子快生了吧?”
周母满脸笑意:“还没呢,才六个月多一点。”
过了头三个月,一般就不怎么忌讳聊月份了,所以周母便也没隐瞒。
“那这肚子是有点大了吧,可别是补过头了。”张桂花看着苏念初娇艳的脸,不由得又妒又气,“这女人怀身子就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孩子就生不下来了。“
桌子上的肉菜都放在苏念初面前,只有她手里捧着碗白米饭。
这种精贵的粮食,居然给一个外人吃!周家的人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
张桂花年轻的时候天天被婆婆折磨,熬到她当婆婆时,她把那些折磨人的招数学了十成十。
家里的两个媳妇被管得她说东不敢说西。
看苏念初过得这么滋润,她很不是滋味。
周家人脸色已经变了,周母不悦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周母看着苏念初的肚子,有外人在也不好意思问。
周如意揉着眼睛:“妈,我困了。”
知道说出来的话让人不高兴,张桂花撇了撇嘴,她还赶着回家睡觉呢。
她麻溜下了炕,嘴里又提醒了一遍:“明天七点记得来啊,有身子也得来。”
“行,我们知道了,明天一准去报到。”周母跟着到门口送客。
回头,看见苏念初正在让周予安盛第二碗饭,心里担忧更甚。
被张桂花这一通说的,她都没胃口了。
这当事人倒是心大得很。
周予安拿着湿毛巾用力擦了擦刚才张桂花坐过的地方,残留的水渍很快被热水烘干。
“这张嫂子嘴也太刻薄了,哪又当着孕妇的面说人家生不下来了。”
得亏她家念念心大,没听进去。
周予安关上门,还没走两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周予安:“……”
他一把拉开门,脸色阴沉,想看还有谁大晚上的来串门。
门外站着一个姑娘,微微低着头,露出纤细好看的脖颈,看见是周予安来开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予安哥,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林棠眠懵了,这怎么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啊!
周予安没空陪她惊讶,一脸不耐:“你谁啊?你有什么事?”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他“予安哥”,给他鸡皮疙瘩都喊出来了。
好恶心!
这种称呼,他只想听他媳妇喊。
林棠眠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她应该不认识周予安才对。
正着急怎么圆回来,她突然看见炕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等等,等等,我是不是疯了?
林棠眠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周予安,又看了看床上的女人。
周予安见眼前的姑娘一会摇摇头,一会自言自语,叹了口气。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疯了。
把人推出去,用力关上门。
“谁来了?”周母问。
“一个疯子。”周予安坐下吃饭,牙有些发酸。
“妈,家里有什么亲戚家里的女儿下乡到这个大队吗?”
“没有吧。我印象里没有,老周,你知道吗?”
周震山低头思考了下,肯定道:“没有,家里的亲戚几乎都在城里有工作,没必要下乡。”
周母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刚才来的那个疯子好像认识我。”
木门挡不住声音,被说成疯子的林棠眠站在门外,脑子一片混乱。
这一世怎么比上一世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