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莞茜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躺下,蓬松的羽被覆在她身上,为她保存体温。
张院长给她的手背消毒,准备扎针。
陶景珩在一旁看着,见药水一点一点流入她的身体,大致放心,准备离开。
谁知刚转身,袖子又被抓住。
他垂眸,抓住他的那只手依旧是冰凉的,但是非常执着。
陶景珩:“……”
裕叔心想,这么多年,除了家里两位小姐,这恐怕是第一个爬上他家少爷床的女人。
还是他家少爷心甘情愿让她爬的。
平心而论,这位檀小姐长得非常美,并不是非常乍眼的明艳系大美人,而是一种非常和谐,舒展,平衡了柔和与端庄的美。
她的头骨饱满圆润,面部线条流畅,弯叶眉,桃花眼,自带古典韵味,眼神清澈干净。鼻梁高而直,鼻头精巧,兼具英气与娇俏。
此刻脸色苍白,因而有几分让人心疼的破碎清冷感。
只是身份不明不白,今天还遇到这种事,实在不宜和她牵扯过多。
裕叔小声提醒陶景珩:“外面还有文件等着你签字。”
陶景珩便直视她清澈的眼,语调沉缓:“我让秦鹭陪你,她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心。”
檀莞茜不说话,只眼巴巴看着他,显然除了他,她谁都不太信。
陶景珩眉心稍拧,语气沉了些:“檀小姐,我想我对你应该已经仁至义尽,没有义务一直陪着你。”
檀莞茜眼神闪动,像是有点怕他,因而只能很小声地说:“一会儿,就一会儿。”
起码在这些人离开之前,别让她一个人。
大概是她的眼睛还红着,又湿漉漉的,看向他的目光实在可怜,陶景珩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转头对裕叔说:“把文件拿进来。”
裕叔:“……”
秦鹭非常有眼力见地拿了椅子,放在床边。
陶景珩在椅子上坐下,单手搭在床沿,给她牵袖子。
房间内很安静,她打点滴,陶景珩处理公务。她的身体本就疲惫不堪,没多久便睡过去。
秦鹭看见了,小声道:“景先生,她睡着了。我来陪她吧,您去休息。”
闻言,陶景珩抬眸瞥一眼深陷柔软床铺的人,试着将袖子从她手里抽走。
刚抽出一点,床上的人受惊般醒过来,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见他还在,才悄悄松口气。
得寸进尺地隔着他的衣袖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比她大一圈,腕骨突出,紧贴她掌心。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熨烫她手心,是很温暖的触感。
陶景珩:“……”
她的手指葱白纤细,搭在他的黑色衬衫上,视觉冲击尤为强烈,似冷质白玉。
只是抓他的力道,未免稍大了些。
陶景珩的视线在她的脸和手上逡巡两个来回,声线在寂静的房间里更显低沉:“睡吧,给你牵。”
又看一眼即将空掉的输液袋,吩咐秦鹭:“让张院长来换输液袋。”
换完输液袋,檀莞茜又睡过去。
输完两袋缓释剂,已经半夜三点,中间檀莞茜醒过来一次,看见陶景珩还在床边,又安心睡过去。
拔针时醒过来,看见陶景珩倦色浓重的脸,后知后觉泛出点愧疚。
她扣住他的手腕,哑着声音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平时不这样。”
陶景珩冷冷淡淡“嗯”一声,说:“道歉的时候,把手松开会更有诚意。”
檀莞茜:“……”
她的体温已经回暖,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只是房间内灯光较暗,看不太清楚。只有她漆黑瞳孔里盈着的灯光明显,像夜空中闪烁的星。
她在一个人睡和挟持恩人一起睡之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挟持恩人一起睡。
因此不但没放开,还怕他偷偷跑了似的,把他抓得更紧。
陶景珩:“……”
裕叔和张医生已经去行政套房休息,总套只有秦鹭还在候着,这会儿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悄悄弯一下唇。
–
第二天早上,檀莞茜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醒来时,房间内漆黑一片,让人错觉还在半夜。只有落地窗帘底部透出的一丝明亮光线露出夜的破绽,宣告昨晚已结束。
檀莞茜猛地从床上翻坐而起,顿感一阵要命的晕眩与头痛。
她难受地捂着头,撑着床垫,渐渐回忆起昨晚的画面。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后背汗毛直竖,昨晚浴缸里的冰水似乎在今天重新回到她体内,冻得她浑身冰凉,发抖。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安静了两秒,又响起来。
檀莞茜瞥一眼屏幕,是何婧。
霎时,被出卖的盛怒不断拉扯她的神经,使之变成一根绷紧的弦,在每个短促的呼吸里都在弹奏一曲黑暗汹涌,情绪激烈的交响曲。
她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檀莞茜,立马给我滚到公司来!”
自顾自说完,根本不给她质问的机会,“啪”地挂断电话。
檀莞茜冷笑,她不去找何婧,何婧倒先来找她了。
她垂眸看通知页面,才发现从她跑出来后不久,何婧就发了疯的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看来昨晚王宜年没少给她找麻烦。
只是昨晚她的手机不在身边,她一个都没接到。
至于手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没印象。
按开房间内的灯,她微微眯了眯眼才适应光线,看到床尾凳上整齐摆放着一套衣服。
另一些记忆如洪水开闸般涌入她脑内。
强吻,小玩具,完全控制不住的哭声和呜咽,不仅直勾勾盯着人看,还非得拉着人陪睡……
檀莞茜仿佛被雷劈了般,直愣愣坐在床上,从脸颊一路红到脖颈,锁骨,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突然,卧室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卧室门口。
像是一种本能,檀莞茜立马后退紧靠床头,一把扯掉内线机,藏在被子里,警惕看着卧室门。
“咚咚——”
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檀莞茜听到一道柔和嗓音:“你好,我是秦鹭,酒店私人管家,请问您醒了吗?”
檀莞茜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把内线机拿出来摆放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醒了。”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哑,带点鼻音,身体也有些热烘烘的,像重感冒的前兆。
秦鹭在门口说:“给您准备了早餐,洗漱之后就可以用餐了。”
檀莞茜道了谢,正准备下床,突然瞥见地上落了一张手写纸。
应该是她刚才扯内线机时掉落的。
她弯腰,捡起,纸上字迹漂亮,游龙走凤,狂傲之至,收笔却稍显内敛。
「如果昨晚的我是坏人,你该怎么办?
男性对女性的恶,向来没有底线。
你向我求助,或许我也是个毫无教养的粗暴之徒,甚至会变本加厉伤害你。
如果可以,以后还是不要太轻信男人,也别太高估男人的道德感,更不要随便和陌生男人进房间。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祝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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