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要钱？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你一百吗？”
“一个黄毛丫头吃什么麦乳精？”
“你能不能不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烦不烦？”
“……”
婆婆也没好脸色，“女人的衣服怎么能跟男人的一起洗？晦不晦气？”
“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我儿子给的，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本事没有顶嘴倒挺能。”
“养了个赔钱货有什么用？还疼得跟宝贝疙瘩似的，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要紧。”
“……”
何凤华整天就在老公和婆婆的絮叨中度过，一开始还会为自己辩驳几句，到后来丈夫动了几次手之后她就像被打服了，再也不敢吭声，每天像个行尸走肉般毫无情绪地活着。
“妈……”
何凤华的声音在颤抖，
“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把工作让给小姑子。”
那小姑子一家压根没有感激她分毫，反倒处处磋磨她，嘲讽她，指挥她干这干那，当她下人使唤。
江玉英将女儿抱入怀中，如同小时候那般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女人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伸手问丈夫要钱，就注定会活得低声下气，没有尊严。”
何凤华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晚了，给出去的工作怎么可能要的回？
“妈，如果你工作给我了，你怎么办？”
何凤华担心母亲，她不想母亲因为自己过不好。
江玉英自然有她的打算，改革开放的风吹进来了，现在下海的人很多，但依然有许多人觉得手握铁饭碗更重要，思想不变革就会错失发财的好机会。
江玉英的工作也干不了几年了，她索性趁着这股改革的春风赚一波快钱留着养老。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废品站被人淘到宝了，那是两幅明末清初的破画，被人当废品处理了，几个月后被私人收藏家曝光，那人很得意地炫耀他只花了五毛钱买来的画价值五万都不止。
此事曾轰动一时，还引起了一波捡废品潮，不过宝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何况没有鉴宝能力，明珠手边过也错当成鱼木。
“你就别操心妈了，妈还年轻又身强力壮，正是奋斗的好年纪，再说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窝窝囊囊，我呛他一句他立马不敢吭声。”
“你爷奶在乡下，也不可能来干涉我们的生活，不夸张的说，现在何家就是我当家做主。”
“你就不同了，老公都敢打你，婆婆小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又生了个他们不待见的闺女，单枪匹马日子很难熬的。”
何凤华知道母亲是在宽慰自己，没了工作对她来说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三个弟弟可都眼巴巴地盯着母亲的钱袋子。
“妈，还是算了吧。”
何凤华低下头去，
“我现在这样也不是不能过，只要我不顶嘴，家明有时候对我态度还不错，上个星期还给我和闺女买烧饼吃呢，他就是工作不顺心才脾气暴躁。”
江玉英见何凤华还在替自己老公找补，心中默默叹口气，凤华对自己的老公还没有彻底失望。
“凤华，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离婚？”
“离婚？”
凤华跟凤月都瞪大眼睛，尤其是凤华，分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不是常说家和万事兴吗？
“妈，你……你怎么突然想到离婚？”
江玉英面色严肃，“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绝对不会有这是最后一次，不管他如何同你保证，都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你要想清楚了要不要离婚？”
“如果要离婚，我的工作就晚一些给你，免得现在给了你，周家反而不让你脱身。”
何凤华两姐妹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她妈是怎么如此淡定地把‘离婚’二字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妈。”
何凤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母亲，说不出话，狠狠竖了个大拇指，她妈现在怎么这么帅？
何凤华也回过神了，她目光暗淡，“妈，他不会离的。”
“以前他生意好春风得意的时候还有可能离，现在他生意失败正一筹不展，不会离的。”
“只要我敢提，他肯定会下重手打我。”
何凤华似乎想到那情景，肩膀瑟缩了一下，狠狠打了个冷颤。
江玉英心疼道，“凤华，你若是想离，妈自然有办法让他点头，现在你只要思考离不离的问题，想离，我们就先解决周家明，不想离，你明天就同我去厂里，我把工作转交给你。”
江玉英的雷厉风行惊到了两个女儿。
何凤月一脸仰慕，“妈，你现在做事有点狠啊。”
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妈一上来就要搞得大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简直太帅了！
“嗯。”
江玉英朝小女儿微笑，
“学着点。”
何凤月，“！！”
牛鼻。
江玉英见何凤华表情震惊，明显还没能够消化自己妈支持自己离婚的这个事，“不急，回去慢慢想，有答案了告诉我，妈等你。”
何凤华眼眶红红的，“嗯。”
她现在非常确定了，她妈是疼她的，就像疼弟弟们一样疼她这个闺女。
何卫东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他是钢铁厂的技术工，今年上半年有个优秀员工评比，他好不容易被提名，可现在厂里到底都在传他家昨天闹的笑话，竞争对手阴阳怪气嘲笑他，说他一个打架进了局子的人也配评优秀员工？
何卫东烦得要死，他妈现在真是一点不叫人省心，她就不能做个安分守己、慈眉善目，把家庭收拾好照料好的温柔母亲吗？
像以前那样。
家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开。
何卫东摸索着打开屋内的灯，一片狼藉，跟他离开时没两样，一看就知道他妈没回来过。
何卫东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妈怎么还没回来？爸也没回来，红霞也是，他妈不在这个家都好像散了似的。
何卫东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情又烦躁，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开门声，先是睿睿奶声奶气，“妈妈，牛肉面真好吃，我下次还想吃。”
“好，我们下次还吃。”
红霞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何卫东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之前还在二弟面前夸自己婆娘是个过日子的，可过日子的能把丈夫丢一边自己跟孩子跑出去吃饭吗？
开门后方红霞就看到何卫东一张扑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