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主峰,太帝山。
昏暗的训诫室,一个白衣少女正沉默不语地跪在地上,在她身后,一个黑衣女人正持着雷云鞭鞭笞着少女的后背。
每一鞭下去都会带来一道深深的血痕,伤口处的雷罚之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少女攥紧了拳头,却一声也不吭。
鲜血流出,聚集在地板花纹的凹陷处,远远看去如同一朵朵红色的花。
借助云镜观察的墨衣青年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是不是罚的太狠了。四十五道雷云鞭是不是有点重了?”
他身旁白衫红袍的漂亮青年闻言嗤笑了一声,“刚刚要重重罚的人是你,现在可怜她的也是你,掌门师兄,你不觉得,你太过矛盾了吗?”
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李荀鹤听到这话就更加不爽了,他横眉倒竖,瞪了身边人一眼,“你还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
“徒不教,师之过!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罚!你看看你,我叫你来是商量阿净以后的教育计划,不是让你来和我说风凉话!”
青年却不为所动,他冷漠地看着镜子中自己徒弟受苦的画面,完全没了当时收徒时的没脸没皮。
薛行舟淡淡地开口:“她何须任何人的可怜?”
“从她决定触犯门规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
“她哪里需要我这个师父替她求情?”薛行舟冷冷地笑了一声,“她,主意大的很。”
李荀鹤摸着下巴,别有深意地看着身旁的师弟,他算是咂摸过来味了,前面的话还好,就是这最后一句,怎么品都觉得醋意满满。
合着他徒弟也没有告诉他这个师父自己去干了什么,却独独叫了蓝玉。
啧啧,某人吃醋咯。
“逸清和晴玉下山除妖还没有回来,这孩子的事现在也只能跟你这个师父谈。”李荀鹤拍了拍薛行舟的肩膀,“蜚罗花粉的事情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薛行舟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没用的,她决定的事情就像她的道心一样坚不可摧。”
“也许,是我们太顽固了。”
李荀鹤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薛行舟,眼神莫名,“我说蜚罗花是邪魔歪道的手段,你知道小净刚刚是怎么回答的吗?”
他的目光从薛行舟身上移到云镜上,摸着胡子苦笑,“她说正道的存在应该最大程度保护无辜者,踩在白骨堆上谈公平正义是虚伪又可笑的。”
“最可怕的是,我很认同她的话。可是,所有的手段都应该有底线,有尺度。”
“我告诉她,如果仙门正道和魔修一样没有道德,手段卑劣,那究竟怎么才能保证正义不会被滥用?正义执行的尺度又该如何规定?”
“她用了一个很有趣的词来概括我的话,叫做程序正义。她说她认同程序正义存在的必要,却也坚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然,她很乐意接受惩罚,甚至要求我重罚。”
说着,李荀鹤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比起你,她更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应该是我的徒弟才对啊。”
薛行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师兄,天还没有黑,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
……
无情剑山终年白雪覆盖,唯有春楹小筑能窥见几分春色。
洛凌秋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萧云净正对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犯难,见到了他,顿时眼前一亮,欣喜道:“阿洛,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来的太及时了!”
“刚回来就被掌门师伯身边的鹤伯叫走,可真有你的。”
洛凌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近了却发现她身上有伤,但寝衣外却只披了一件薄衫,顿时皱紧眉头,抬手正欲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风却被萧云净出声制止了。
萧云净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朝洛凌秋喊道:“别,千万别,伤口还又疼又痒呢,穿那玩意难受。”
闻言,洛凌秋审视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她身上,萧云净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后背倏然一僵,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蒙混过关,不料,身后传来了洛凌秋冷嗖嗖的质问:“这次的伤为什么这么重?”
“平时,我们三个挨几鞭子,受个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你转眼间就活蹦乱跳。可今天,居然连一件衣服都加不了?”
萧云净见实在瞒不过去,索性和盘托出,反正事情已经解决,告诉这家伙也没什么。
“……就是这样。”
她说了半天,口都渴了,还没有来得及摸向自己冷掉的茶水,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已经递到了她眼前。
萧云净朝洛凌秋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低头抿了一口茶,可是看到洛凌秋熟练地操纵着茶具煮茶,她又忍不住吐槽:“你倒是把我这摸的挺熟。”
“怎么,我那里你不熟?”洛凌秋冷冷地抬眼反问道:“不熟的话,上次的阵盘是怎么拿走的?”
萧云净今天理亏,不怼他,让他一回。
洛凌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萧云净,“只有这些?”
萧云净想了想,除了剧情的事情,该说的她都说了,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此,你这四十五鞭挨得也不算太冤枉。”
洛凌秋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放在萧云净桌上,“白玉丹,按时吃。”
说完,他自觉地从她书案上取走了三分之二的公文,搬到旁边的一张空闲书桌上,一边快速批阅着公文,一边跟萧云净闲聊,“这次又是因为不可言说的事情?”
这是萧云净遇到剧情事件时惯用的借口。
“对啊。”萧云净像嗑糖豆一样,把白玉丹嚼的嘎嘎作响,眉头微微蹙起,感慨道:“阿修这次的丹药没有之前好吃了。”
“因为,库存的山楂没有了,依他的个性八成没有买新的。不过,如果他知道是给你吃的,估计会舍得给你加一勺蜂蜜中和一下苦味。”说到这些,洛凌秋脸上浮现了一抹清浅但温和的笑容。
“说的也是。”萧云净也笑起来,“你说,阿修炼的丹怎么不难吃呢?”
萧云净始终觉得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一提到这件事情,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些被邀请去品尝新品的日子。
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萧云净笑着感慨道:“阿修是我平生所见唯一一个比我阿爹阿娘做饭还要难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