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花开口，红着眼睛看公安，声音哽咽，“公安叔叔，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爸妈伤成这样，他们多疼啊！徐家这种行为，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是往死里打啊……公安叔叔，我爸妈的意思，是不想让这些恶人再猖狂下去，我们只要公道，不要赔偿！”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句句占高地。
公安觉得这小姑娘不错，挺有担当的。
转向徐正义：“你们看，人家不肯和解……”
不肯和解，也不要钱，就是要你们徐家去坐牢啊，徐正义脸都白了。
坐牢？
他四个儿子再外加一个老婆子，如果全去坐牢的话，不止整个家都散了，以后在这村里，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急得不行：“亲家母，咱们有话好好说……”
周秀芹闭眼：“哎呀，我头疼，我疼得很啊，我脑子都糊涂了，我以后还怎么当老师……”
医生冲了进来，第一次谈判以失败告终。
徐正义灰溜溜的离开医院，傍晚的时候，手里提着礼品，作贼似的进了胡同，见了王家老爷子跟老太太：“亲家爷，亲家奶，咱就也不兜圈子，有事直接说。咱两家的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你们看，耀祖还是老王家唯一的根呢……”
“也可以不是。我们老王家，也不是就他王耀祖一个苗，村里的孙子多着呢。你们老徐家拿孙子当宝贝，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带走，我们不拦着。”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又指指院子里的烂东西，“砸了我家，还敢上门，你是胆子真大。这些，你打算赔多少钱？”
老爷子坐在一边吸烟袋：老婆子厉害，他就不出这个声了。
爷奶来了，老二王建国也不敢在屋里装死了，这会儿出去山上割猪草，喂鸡喂猪。
王金花让王耀祖自己玩，她在院子里打扫，徐家四兄弟砸了老王家，满地都是狼藉，不好好打扫一下，连站脚的地儿都没有。
老三风风火火把人送回来，就又去医院了，这会儿刚好跟徐正义完满错过，要不然，高低能再打一架。
“亲家奶这话说得，这老王家的根儿，我们可不敢要……”
徐正义讪讪说着，闭口不提赔偿的事，又转念一想，他跟个老娘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事得找当家的说。
又看向老爷子：“亲家爷，你看呢，你是老王家的话事人，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守田大哥跟嫂子伤好了就早点回来，总住医院也不是个事。而且，这天也热了，地里的活也不少，我家那四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总得去干活啊……咱们做小老百姓的，活着不容易，这地里的活万万不能耽误的。”
这是看老王家态度强硬，软硬不吃，直接卖惨来了？
“四个小子吃死老子，刚好，地里的活不用他们干，也不用给他们喂饭吃，粮食都省了，你们老徐家这是沾了光。听说牢里的饭不错，管饱，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徐家小子，你就别犹豫了吧！”
老爷子吸着烟袋锅子，慢悠悠的说，他脑子清醒，不好忽悠。徐正义心口犯堵，这整个老王家，全都是滚刀肉！
还别犹豫？
谁家愿意去坐牢的！
“爷，奶，我们晚上吃什么？爸妈住院了，家里也没粮食了……”
王金花扫完院子，抱着王耀祖过来问，王耀祖很高兴的要找姥爷，徐正义正心烦，哪有心思抱？
自家又不是没孙子，抱老王家的种干什么！
但到底是闺女亲生的，碍于面子，徐正义做了做表面文章，抱了一下就放开，又拿着王耀祖说事：“亲家奶啊，你看大人打架，孩子也受委屈。这孩子的爹娘不在，他连口吃的都没有。”
老太太眼皮子一翻：“老王家我作主，你盯着他说，没用。”
招手让王耀祖过去，兜里摸块糖哄着，“来，小孩子一边吃糖去。”
大人的事，还是不要连累到孩子。
再怎么说，孩子也是无辜的。
逗着孩子不理徐正义。
眼看第二次谈判又告吹，徐正义气得转头就走，临走把带来的礼也弄走，事没谈拢，东西不能白扔。
老太太哼了声，眼皮子掀掀：“猴子拉稀，肠子都坏透了……这还是亲姥爷呢，拿来了东西还要拿走，眼皮子浅的玩意。”
老爷子嗯了声：“这事还有得磨，徐家不出钱，咱家就咬死不放口。”
牢里关着人，只要徐家耗得起，那就接着耗。
“奶，我，我也想吃。”王金花嘴馋，大白兔奶糖很好吃，咬一口满嘴都是奶味，好吃得糖纸都舍不得扔。
“我看你想吃屁。院子扫了，饭做了吗？死丫头见天的不做活，做点活就想要工钱，家里白养你了？”
大白兔奶糖一个就两分钱，老三那个不省心的，一下买了二十个，说给他们甜甜嘴，老太太气得当场就给他俩脖拐子。
现在，二十个去了一个，还有十九个，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怎么可能给这个白眼狼的孙女？
“奶，可是厨房什么都没有，没菜没粮……再说了，我也不会做啊！”王金花委屈得不行，“奶，你偏心，你不能只给耀祖，不给我，我也是王家的人。”
“这就偏心吗？我告诉你，我偏心的事还在后头呢！扫个院子就累着你了？吃鸡蛋的时候咋没噎着你？这么大闺女了，不会做饭，你长那脑子是猪脑子么？不会做饭就去学，学不会就饿着！再翻个年头，你都20了吧，别人家20岁的闺女，孩子都生仨了，你还屁股一撅，只知道喊妈，咋的，你拉屎还得喊你妈给你擦屁股？”
老太太开口便是机关枪，嗒嗒嗒一顿骂，王金花脸都骂白了。
“奶，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骂我……我不干活，是因为我要读书，学习，我要准备考学的。”
王金花争辩，她不想干活，一点活都不想干。
干活哪有读书好，门一关，睡一觉，睡醒了喊吃饭，她就是有这个命。
“祖坟上没冒青烟，家里也没那根皇娘娘草，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上学几年，考试次次不及格，就你这样的能考上学，我开祠堂告祖宗，给你单开一页族谱，让你光宗耀祖。”
王金花气哭。
要什么单开祖谱！
她是要嫁人的，才不会一辈子留在王家，她要真的考上了，那也是她的本事，跟王家无关。
“奶，我只是要吃一块糖，你这都不行吗？我刚刚看到三哥给了你一大包呢！”
王金花直接戳穿，老太太扬手甩过去，眼皮子翻翻，从下往上撩着看她，“底色子不强，脸皮子倒是厚。干的没有吃的多，懒驴上磨屎尿多！没有大小姐的命，就得去干丫环的活……做不了饭，那是火侯不够，欠打。我老婆子今天就坐这里等，一会儿要是没饭吃，你就给我滚出去，老王家没你这个不成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