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只得将酒杯又往前送了送。
他很配合地抿着杯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裴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
忽地,手腕被握住,酒杯微微一倾,酒水洒了萧执一身。
裴音想要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不是要做朕的贴身宫女,躲什么?”
裴音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糯糯:“奴婢没有……”
委屈的模样像是被欺负惨了,听得人心都化了。
倒是更想让人欺负了。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些日子了。
萧执喉间滚动,小腹莫名有些燥热。
一旁的常福低声提醒:“陛下,太后娘娘到了。”
闻言,萧执脸色微变,这才放开裴音。
“回去再罚你。”
裴音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退至他身后站好。
叶蕴带着十名秀女踏进未央宫,这些女子皆是京中贵女,父亲在朝堂身居要职。
众人行礼后,叶蕴落座在萧执的右下方。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萧执身后的裴音,讥讽笑道:“皇帝身后这位宫女,模样瞧着比秀女还出色,这么漂亮的小宫女放在跟前伺候,还真是叫人不放心。”
话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裴音。
眼中满是不屑、嫉妒、恶毒,甚至怨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好一招借刀杀人。
“奴婢下去为陛下泡茶。”
裴音恭敬行了一礼,不等回应,转身就走。
萧执到嘴边的话卡住,生出一丝不快。
做了宫女,胆子更大了,敢给他甩脸色了。
再看下方的一群女人,竟无一人能入他的眼。
……
从未央宫出来后,裴音放慢了脚步。
泡茶是假,出来透气才是真。
再多待片刻,怕是要被秀女们生吞活剥了去。
转过回廊时,几个小宫女的窃窃私语声飘来:
“从前陛下相邀,宁王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今日倒是罕见进了宫。”
“还不是因为王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太后想将落选的秀女赏给宁王。唉,只可惜咱们没能进未央宫里侍奉,要是得了王爷青睐,做个王妃该多好。”
“算了吧!宁王虽说相貌不凡,却是个病秧子,那方面指定有问题,否则这些年不会一个女人都没有。秀女们宁可落选也不想被宁王看上,就你蠢,上赶着白送。”
“宁王再差,好歹也是个王爷,入王府为妾也比当宫女强。”
“那你去啊!宁王现在就在心湖那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被调到蛮荒之地,远离京城,有你苦头吃!”
小宫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喧闹打趣着离去。
裴音站在假山后面,将这些话听了个真切,当听见“调到蛮荒之地”这几个字后,她的心底生起了盘算。
心湖幽静,湖面倒映着天光云影,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涟漪。
亭中,一白衣男子正抚琴弹奏。
琴声婉转,时而悠扬,时而悲怆,似在倾诉着难以言喻的心事,叫人听了莫名生悲。
对付这样的男子,美人计怕是不管用。
需投其所好,使其放下防备,博取信任。
“什么人!”
厉喝声响起,惊呼之间,一柄长剑已横在了裴音的脖颈处。
裴音从容跪下,“奴婢是陛下身边侍奉的宫女,名唤袅袅,路过此地,闻得琴音如天籁,这才忘了规矩,求大人息怒。”
“长风,不得无礼。”
清冷的声音从亭中传来,长风这才收剑入鞘,抱拳后退至一旁。
“地上寒冷,姑娘快快起身。”
一只手突然伸到眼前,手掌的肤色比女子还要白皙,上面脉络清晰可见,裴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来人正是宁王萧羡。
她刚入宫时,曾远远地见过他一面。
“谢公子。”
裴音哪敢将手递过去,只是低头谢恩,离得近了,还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听姑娘所言,可是听出了这琴中含义?”
“公子说笑了,奴婢对琴艺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这琴声动听,情不自禁地驻足聆听,故而冒犯了公子。”
“此曲名为《凤求凰》,顾名思义,是诉给心爱之人的衷肠。”
裴音抬眸,对上萧羡眼中的浅浅笑意。
许是久居不出的缘故,萧羡的肤色比一年前更加白皙,黑发如瀑,用一根素雅的玉簪随意绾起,周身透着几分清冷,似水墨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而他的灼灼目光,此刻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体弱多病的宁王绝非贪恋美色之徒,否则王府这些年不会连一位妾室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看她时的眼神,像极了萧执看她时的眼神。
莫非萧羡认出了她?
不。
不可能。
“公子认识奴婢?”
萧羡微怔,眼底的惊慌一闪而过,而后右手握拳,轻咳了几声。
长风凌空一跃,飞奔至凉亭取来披风,贴心地为萧羡披上。
萧羡摆了摆手,示意长风退下,然后对裴音说:
“我方才的意思是,创作这张曲谱的人,是送给他的心上人的,只不过我在原有的曲调上稍加修改,故而多了几分哀怨。”
“可是公子喜欢的女子?”
萧羡垂眼,默了片刻,提起唇角,笑意却隐含苦涩:“她非我能妄想。”
“公子琴艺了得,才貌双绝,乃上上君子,能被您看上,定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姑娘谬赞了,我自幼体弱,若嫁我为妻,便是耽误她。”
“那公子争取过吗?”
萧羡轻轻摇头。
裴音莞尔一笑:“公子不妨试着去争取,人这一辈子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事,许多人求都求不来,一旦错过,恐怕会抱憾终身……”
“倘若那女子是姑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