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音会水,所以才敢闹这么一出。
借赵婉仪的手打叶蕴的脸,令叶蕴与萧执之间的隔阂加深,亦可减轻萧执对她的怀疑,更能令萧羡对自己心生怜悯。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值的。
刚才叶青柠的煽风点火,她听的一清二楚。
在水下时,她同样很清醒。
只是没想到,萧羡一心救她,无半分逾矩,实乃正人君子。
*
叶青柠的寝宫名为“瑶华殿”,光是调来侍奉的宫人就有百余名,阵仗堪比皇后。
回宫的路上,婢女小玉不解地问:“主子,您方才为何要帮袅袅说话,为何答应了宁王又……”
叶青柠斜睨她一眼,伪装的温柔不复存在。
“宁王与袅袅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刚才的话一定会成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且等着看,马上就会有一出好戏。”
小玉想了想,恍然大悟,“还是小姐……不,还是淑妃娘娘考虑的周全。”
叶青柠挺直脊背,轻抚着自己的发髻,像只高傲的孔雀。
她出身名门,自小聪明灵敏,精通琴棋书画,容貌在京中更是无人能及。袅袅不过是个小宫女,仗着有几分姿色这才迷惑了阿执哥哥。
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如今她入了后宫,帝王的宠爱必须独属她一人,谁都不准抢!
*
傍晚时分,萧执因赵芯一事,被太后召去慈宁宫问话。
装睡了大半日的裴音猛地坐起身,着实给玲珑吓了一大跳。
“主子,您、您这是病好了?”
裴音找了个借口搪塞,“是腿抽筋了,这会儿头还有些晕,浑身无力。”
玲珑伸手轻轻探了探裴音的额头,皱眉道:“烧还没退呢,头自然晕。太医说您还得再喝两副药,烧才能退下去。”
裴音轻轻点头,“去帮我取些蜜饯来吧,嘴里实在苦得很。”
玲珑闻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笑什么?”裴音疑惑。
玲珑走到桌边取来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裹满糖霜的蜜枣,递给裴音。
甜腻的糖霜与蜜枣的微酸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地掩盖住口中残留的药苦味。
玲珑说:“陛下白日里特地吩咐御膳房准备的,说是主子醒来定会嚷着要吃蜜枣呢。”
裴音咀嚼地动作一顿。
他倒是贴心。
可惜,这份贴心很快就要分给其他女子了。
不,这没什么可惜的。
女子当自爱,想要什么该靠自己去争取,而非独守空闺,乞求男人的怜爱。
自古帝王皆薄情。
父皇当年强夺了母后,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并不妨碍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悲剧,绝不能在她的身上重演。
“主子在想什么?”
玲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音轻轻摇头,唇角微扬,“我现在也是宫女,哪里还担得起你这声主子,容易落人口舌,以后你就同她们一样,唤我袅袅。”
“那怎么行!”玲珑急忙摇头,“主子永远都是主子,玲珑要伺候您一辈子。”
裴音无奈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我肚子有些饿。”
“好,奴婢这就去给您弄些吃的来。”玲珑快步跑了出去。
裴音望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
初到大齐,她的第一个朋友是玲珑。
那时,没人把她放在眼里,没人愿意留在斋宫伺候,唯有玲珑,誓死守在她身边。
至今还记得,这个傻姑娘将自己舍不得吃的馒头,全都分给了她。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对玲珑卸下了所有防备,以真心相待。
*
萧执是会挑时辰的,等到晚膳安排妥当了,他回到了养心殿。
“怎么起身了,感觉可好些?”
“躺了一日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裴音顺势挽着萧执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一看见陛下,袅袅便觉得什么病都好了呢。”
萧执眉梢轻挑,透着一丝玩味,“嘴这么甜?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裴音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娇嗔地瞥他一眼,“哪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日落水,以为自己会命丧那处,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陛下,就……”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成了呢喃,带着几分哽咽。
萧执的心莫名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下,软软的,化成了一汪春水。
“别胡说,先用膳吧。”
他牵着她的手坐下,看见桌上摆放的五碟清淡小菜,眉心微皱。
“怎么就吃这些,常福这个狗奴才,没跟御膳房交代么。”
“不怪常公公,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着淡的,也不知道陛下会过来,倒是委屈陛下了。”
萧执的脸色这才好些。
“无妨,偶尔吃些清汤小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枣儿粳米粥,递给她。
“谢陛下。”裴音弯唇接过,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萧执没怎么动筷子,随便应付了两口后,目光落在裴音的身上,像是随意的提了一句:
“你今日去心湖做什么。”
裴音双手一抖,粥碗险些打翻。
萧执眼疾手快从下方托住碗身,唇角笑意淡淡:“朕不过是随口问问,袅袅在紧张什么?”
裴音陡然站起身,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陛下恕罪!”
萧执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白日在未央宫,袅袅察觉到了秀女们的敌意,这才寻了个为陛下泡茶的借口脱身,实则带着心事,在宫里四处乱走。”
“哦?”
裴音咬唇看他,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起来,旋即又立刻低下头去。
“我嘴上大度,可当看见那群秀女,又忍不住自惭形秽,更怕陛下不再喜欢我……本是不想说的,怕陛下认为我善妒。”
萧执神色无波,“然后你就碰巧走到了心湖,碰巧遇到了宁王,碰巧与宁王闲聊了几句,碰巧落水之后,又得了宁王相救。”
“原来陛下都知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狗男人,又派人查我!
“就是这么碰巧。”裴音小声地说,“无巧不成书,陛下不信也正常,换作是袅袅,也不会信的。”
萧执长臂一揽,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朕怎么会不信袅袅,朕最喜欢的就是袅袅啊。”
“你又取笑袅袅。”裴音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娇羞地把脸别过去。
男人的大掌不知何时落在了少女的背上,并用力往下压了压。
感受到他的变化,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要,还病着呢……”
他闭了闭眼,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嗯。”
裴音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很晚了,想必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就寝。”
萧执望着她,鼻腔里沁出一声笑。
“这里是朕的寝宫,你把朕赶走,自己独占?裴音,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裴音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住。
她还真是病糊涂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那奴婢回自己屋里休息。”
“吃饱了?”萧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裴音点头:“嗯,饱了的。”
萧执懒懒地应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
裴音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哪知下一秒就被他按了回去,并打横被抱起,径直朝着龙塌走去。
“不要,会传染的。”
萧执没说话,把人放在榻上躺好,兀自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去外袍,掀开被褥。
裴音很是自觉地让出一大片位置给他,自己则像个猫儿似的缩着身子躲在最里面。
但很快,她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了回来。
男人滚烫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她身子僵硬。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这么紧张?做的时候,袅袅的声音可是很动听的。”
裴音咬紧了下唇,佯装没听见。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若敢顶嘴,他就更来劲了。
萧执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声音沙哑:“睡吧。”
裴音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
可是她哪里睡得着。
简直如芒刺背。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从背后传来:“正常反应罢了。”
“……”
这一觉,裴音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只大手伸进了她的裙摆。
像是滚烫的熔岩,烫得她猛然惊醒,腿却被按住,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警告:
“别动!”
他声音哑得像春日里的野兽,带着浓烈想要侵占的欲。
裴音不敢动了,就这么僵着。
任由他用力按住她。
果然,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那一声低叹,
萧执简单的做了清理,而后满足的拥着裴音。
“都怪袅袅太勾人,总是让朕把持不住。今夜如此,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亦是如此。”
“……”
头一次遇见有人能把耍流氓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裴音彻底没了睡意,就这么睁眼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