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开进医院地下停车场。
沈知鸢满心悲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冷得像块冰。
裴砚辞默默看在眼里,装作不经意地伸手,轻轻盖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说:
“别害怕,有我在呢。”
这句话像根刺,瞬间扎破了她强撑的坚强。
想起昨晚被人跟踪时的可怕场景,沈知鸢鼻子一酸。
当时,裴砚辞轻轻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温声安慰:“别怕。”
后来在昏暗的楼道里,他紧紧拽着她的手拼命狂奔,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别怕”。
那声音沉稳有力,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眼眶瞬间发烫。
沈知鸢生怕眼泪掉下来,赶紧低下头,趁着裴砚辞还没把手拿开,悄悄在袖子上蹭掉了泪水。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沈知鸢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使劲吸了口气,硬挤出个笑脸。
裴砚辞伸手扯了扯衬衫领口,整个人看着又沉稳又精神。
两人先后走出电梯,皮鞋踩在地上“哒哒”响,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住院部的玻璃门,一股消毒水味混着橘子味直往鼻子里冲。
裴砚辞冲办公室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先去处理点事。”
沈知鸢轻轻点头,眼睛死死盯着妈妈病房的门,紧张得把衣服下摆揉成一团,手心全是汗。
沈知鸢推开病房门,看见护工正轻揉着妈妈林清秋的手。
林见深靠在窗边,慢悠悠地剥橘子,指尖转着橘子皮玩。
“知鸢,你来啦?”
他头也不抬,突然用力一掐,橘子汁“噗”地溅到窗台上,
“刚给妈喂了水,喝得挺顺。”
沈知鸢站在门口,先扫了眼床头柜上的水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林见深手腕反光。
仔细一看,气得差点发抖——那只表,正是她省吃俭用三个月工资买的,现在竟戴在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手上。
正说着话,裴砚辞穿着白大褂推门进来。
林见深越过沈知鸢的肩膀看见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原地。
裴砚辞跟平常查房一样,哗啦哗啦翻着病历本说:
“手术恢复得还算顺利,按时换药就行。”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昏睡的林清秋,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
“但最近吃的药容易让人犯困,得时刻盯着,千万别让老人自己下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
等拐进消防通道的拐角,裴砚辞才掏出一直在兜里震动的手机。
昏暗的安全灯下,手机屏幕亮起,好几条未读消息泛着冷光。
沈知鸢在病床边慢慢坐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掌心传来的粗糙触感,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看得她鼻子直发酸。
她下意识往包里摸,指尖碰到那份皱巴巴的离婚协议。
上周的画面一下子涌上来——林见深当着她的面,把协议撕得粉碎,这场景每次想起来都让她气得不行。
这时林见深递来两瓣橘子,她扯出个假笑接过来。
果肉又酸又涩,可再酸也比不上心里憋着的火。
她和裴砚辞在车上就合计好了,一定要抓住林见深的把柄。
此刻她心里暗自盘算,得继续装下去,在林见深放松警惕时,把他骗保、害母亲的证据都找出来,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裴砚辞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在椅子上坐下,手机再次在手里不停地震动。
陈昊发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苏明远最近三个月去了27次赌场,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有重大发现!林见深名下的三家公司都是空壳,欠的债已经滚到上千万了!”」
裴砚辞划手机的手突然僵住,最新那条消息看得他太阳穴直跳:
「“查了五年内的保险赔偿记录,发现有三起‘意外死亡’的案子,最后拿到赔偿金的,全是跟林见深有关系的账户!”」
窗外,大片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把整座医院都裹进了阴影里,黑沉沉的就像一张撒开的大网,密得透不过气。
裴砚辞攥紧手机,金属边框把掌心硌得生疼。
他忘不了上周匿名举报有人篡改病历,结果第二天医院监控室就遭了黑手,监控全没了。
这会儿他反复播放手机里的换药视频——画面里裹得像粽子的可疑身影,看来看去都是模糊的,根本没法当成给林见深他们定罪的证据。
突然“叮”的一声,新消息来了。
陈昊发来语音:
「“上头突然把所有案子的档案都收走了,说要重新调查。”」
裴砚辞盯着手机上跳动的声波,冷冷地笑了笑,赶紧打字回复:
「“别用警局的电脑查,就用你自己手机!重点查那三起死亡案,看看当年是谁写的验尸报告,谁出的警!”」
窗外雷声轰隆,暴雨眼看就要砸下来。
裴砚辞把手机往白大褂口袋一塞,目光落在沈知鸢妈妈的病历本上——仔细看,不少地方的用药剂量都被改过,墨迹深浅都不一样。
他心里明白,现在每一步都得像踩钢丝一样小心,稍有动静,那群心狠手辣的家伙就要狗急跳墙。
正想着,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
裴砚辞起身“哗啦”拉上百叶窗,把外头的光线全挡住。
他和沈知鸢现在就像躲在暗处的猎人,必须沉住气等机会。
只要证据攒够了,管他们背后有多少靠山,都得被一网打尽,让法律好好收拾这群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