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努力也对得起夫人当年对您的付出。”
“夫人,您知道吗,”林医女忽然颇有意味地对宋少韵说:
“咱家老爷如今圣眷正浓,听说很快要给老爷升正三品大理寺卿呢!”
正三品?
宋少韵又惊又喜,那岂不是比她大哥的从三品运盐使还高一级?
“薛郎,这是真的吗?太好了,爹知道的话,就会明白我当初没有选错人!”
宋灵禅:不是,娘啊,你就不纳闷,这么重要的事,一个府上的医女怎么比你先知道?
这是赤果果向你挑衅啊!
这个时候宋少韵若能看一眼林医女,便不会错过她脸上浮于表面的嘲讽。
“韵儿莫要激动,仔细身子。”薛昭叙温声劝慰,顺势将妻子揽入怀中,
“如今朝堂党争愈烈,圣上不过是看重我两袖清风、不偏不倚的作风,这才稍加眷顾。”
在他怀抱着宋少韵的背影之后,一记隐晦的眼色递向林彩屏。
医女林彩屏当即会意,声音愈发柔婉:“老爷何必自谦?您这些年的勤勉,我们都看在眼里。”
“您每日除了上朝和探望夫人,其余时间都在书房里埋头苦读,”
“别的官员下朝还会去烟花之地偶有放纵,老爷您却从未沾染,甚至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您对夫人的感情整个上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的努力都是为了夫人…”
“别说了!”薛昭叙装模作样的打断。
他已经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流泪了,他的目的达到了。
林医女的一番话,宋少韵感动的泪眼婆娑。
当年和薛郎相遇时,他刚中进士,可无背景傍身的他,眼看其他同窗都有了官职,他只能在家候选。
与她相遇后,他在父亲面前下跪保证,会奋发图强,让她未来过上体面的日子。父亲这才动用关系,使得薛郎留在京中,担任不大不小的大理寺评事。
她知薛郎的抱负不止于此,暗地里用自己的银钱帮他打点同僚关系,又厚着脸皮求大哥暗地多照顾,帮着薛郎在朝堂上指点一二。
可惜就在薛郎慢慢步入正轨的时候,她的身体却渐渐不行了。
不过,一想到薛郎都是为她而这般努力,她的心里都是甜蜜和感动。
薛昭叙拭去宋少韵的眼泪,温声轻哄:
“韵儿,不要哭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了,为我孕育了五个孩子,还将偌大的家操持的井然有序…”
听到这里,宋少韵脸上升起一抹愧疚。
就她这后来时常生病的身体,哪有精力操持中馈,真是愧对薛郎的信任。
薛郎为她多年来守身如玉,而她在后宅上不仅帮不上忙,也没有主动给薛郎再物色一位贤内助,
相比薛郎为她的努力付出,她真是自私的紧…
有了这个想法,宋少韵的目光不自觉地朝林彩屏看去,
这些年多亏了彩屏替她打理上下,使这个家得以井井有条。
薛昭叙气定神闲,女人的每一步变化都在他的计算当中,从感动到愧疚,从愧疚到物色人选。
还差一步,宋少韵就会主动张口让林彩屏进门,
而且,是平妻!
“韵儿,”薛昭叙用他那双惯用的桃花眼,盛满了情谊。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以后在外我是薛大人,在家,你就是我的夫人大人,”
“为夫什么都听你的,你未来只要好好陪在我身边。”
“我只有你了,韵儿。”
宋少韵何尝不愿与薛郎白首不离?可这破败身子……
待薛郎官位愈高,这偌大家业、子女前程,总需个周全人细心打理。
她越思量,越觉林彩屏再合适不过,彩屏不仅治家有方,待孩子们更是尽心——世年能有今日才学,多亏她时时督促。
“夫人,”
林彩屏适时道:“我已让小厨房做上孩子们爱吃的排骨糯米糕,等散学回来就能吃上;”
“二小姐喜欢的那家杏仁酥,我也一早差人排队去买了,”
“大少爷午歇后,妾身自会督促他温书…..”
林彩屏的每句话都恰如其分地敲在宋少韵心坎上!
宋少韵此时无比肯定,林彩屏就是她要选择的、带领整个家族走向兴旺的未来主母!
既是未来主母,该有的体面总要给……
不若,就许她平妻之位?
“彩屏,我有一件事,要问问你的心意。”宋少韵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问出了口。
话一落,薛昭叙和林彩屏形神一紧。
来了!他们等待的重要时刻马上来了!
林彩屏此时恨不得抢答:我愿意进府!
“彩屏,你愿不愿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扉哗然洞开。
“怎么?父亲这是要给我添位小娘了?”
宋灵禅施施然跨进门来,毫不客气地用身子挤开林彩屏,顺势在父母中间落座,生生截断了方才温情的氛围。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耽误一捏捏她娘亲就引狼入室了。
神仙五妹妹的心声说的都是真的!
“休得胡言!岳丈当真是将你宠得不知分寸了!”
薛昭叙难得失了风度,语气中透出几分真实的恼意。
他确实要迎林彩屏入府,但绝不该由这个女儿来点破!成何体统!
宋灵禅自是存心搅局。她这半路杀出的架势,顿时打乱了满盘算计。
“女儿何曾胡言?”
她指尖轻点宋少韵颊边未干的泪痕,声音清亮:
“母亲方才垂泪,这女子却在暗喜,父亲更是默不作声——这话本子里逼主母点头纳妾的戏码,可不就是这般演的?”
话到这里,薛昭叙也哑然了,只得冷哼一声站起身。
宋少韵尴尬的笑了笑:“三姐儿,不是这样的,母亲刚刚是高兴的哭呢。”
宋少韵擦干泪痕,又宠溺地看着宋灵禅:“你可让娘好等,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来了。”
宋灵禅余光扫了一眼薛昭叙,笑着回道:
“娘亲说的什么话,和您说好的事我何时爽约过,”
“我可不像祖父书房的那只八哥,在人前儿,一句父亲吉祥、一句岳父吉祥的,私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鸟语都来。”
一番话,逗得宋少韵咯咯的笑,薛昭叙的脸却愈发的黑了。
这丫头字字句句,分明是在讥讽他表里不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