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杨鑫强撑着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躬身退了出去。
“李泉福。”封离声音压的很低，毫不遮掩自己疲惫，“你觉得呢？”
“陛下。”
作为跟了封离10余年的老人，李泉福替封离收起了桌子上的信封和玉佩。
“老奴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很大的蹊跷在的，没必要急于下定论。”
“按照雍景王殿下的性子，断然不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
封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转向了一旁，“朕知道，如果真的是他要谋反，怎么可能留下一个如此明显的证据。”
“朕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的手伸的这么长。”
李泉福长长的叹了口气。
…………………………
冰冷的溪水潺潺流淌，倒映着破碎的月光。
沐质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刺骨的河水中。
寒意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给他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清醒。
他用力的搓洗着手，手臂，胸口……
凝固的血块在冰冷的水流的冲刷下逐渐溶解，剥落，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暗红。
他再次捧起了冰冷的水，狠狠的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刚刚……
杀了好多人……
这不对……
这不是他……
沐质把自己浸在了冰冷的溪水里，脑海中满是自己刚才手起刀落的场景。
『叮——』
冰冷的机械音重新唤回了沐质的一丝神志。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过大，生命值 骤降，高危职业自救系统正在启动……』
『宿主:沐质』
『自救值:15%(希望不大）』
『生命值:40%(骤降中）』
『武力值:40(一战之力）』
『精神值:5(濒临崩溃）』
『自救系统a-1111为您服务。』
沐质终于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爬回了岸上。
『系统将强制进行精神干预……倒计时……3……2……1……』
沐质混沌的意识开始清明起来，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精神上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精神干预成功，核心生命体征已稳定。』
『系统重新进入静默模式。』
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沐质还没喊出系统两个字，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沐质艰难的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个沐质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的流苏帐顶，其次便是坐在他床边的神情温和平静的男人。
这张脸……看清了男人的脸后，沐质瞳孔骤缩。
尽管只在影卫营的机密卷宗画像上见过寥寥数次，但那独特的、温润如玉却又隐含上位者气度的面容，他绝不会认错！
——雍景王，封宵。
“醒了？”雍景王的声音温润平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沐质点了点头，强撑着镇定，“感谢公子的搭救，请问在下昏迷了多久？”
“距离本王昨日回别院时捡到你到现在不过半日。”
沐质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变成了惊讶，“本王？您是王爷？”
封宵轻轻叹了口气，“在下雍景王，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看到王爷应该是怎样的？
沐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激又敬畏的从床上起身行礼，“多……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小人……陈若……”
“陈若？是个好名字。”封宵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将药碗递到了沐质的旁边，“来，喝药了，驱寒的。”
看着面前黑黢黢的中药，沐质莫名想起了前世水浒传里潘金莲给武大郎喝药的名场面。
喝？不喝？
喝下去，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不喝，一个平民拒绝王爷的好意？
沐质闭上眼睛把药一口闷了下去。
苦涩至极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
“你今日即便在我这儿好生歇息吧。”封宵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空了的药碗递给了旁边的侍从。
“多谢王爷的大恩大德，小人着实担待不起，怎敢一直叨扰王爷……”
沐质哆哆嗦嗦，声音细如蚊蝇。
“何谈叨扰？”封宵声音依旧平和，却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我既救了你，那你便是我王府的客人了。”
“这……”
封宵没等沐质再开口便优雅的转身离去了。
木门被轻轻的带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沐质和一边侍奉的小宫人。
沐质躺在柔软的如同陷阱一般的锦被中，身体因为药力泛起暖意，心下却一片冰凉。
谁家好人刚刚把王爷谋反的证据交给皇上，就被王爷捡回家了的。
况且从他回京路上的埋伏来看，
这在气势上和暴君如出一辙的王爷，未必不知道他的身份。
虎穴都还没出，就又掉进狼窝里了。
沐质重重的叹了口气。
屋外的房梁上，影一也无奈的叹着气。
“被雍景王捡回王府了？”
封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到了极致的弧度。
“你在跟朕讲笑话吗？”
“朕让你看着十七，你就是这么看的？”
“属下知罪。”
影一单膝跪地，心里也甚是无奈。
他这边替十七收拾好了一堆刺客的烂摊子。
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找人，结果就看到刚刚还杀人杀的不亦乐乎的人，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河里。
他准备跳进河里捞人，人家自己爬了上来。
他准备上前把人带走，结果路过的雍景王抢先了一步。
影一越想越命苦。
“自己去领罚。”封离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然后盯紧十七。”
“是。”
影一苦着脸退到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