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到达顶层的提示音,清脆得有些刺耳。
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一条宽阔到近乎冷寂的走廊呈现在眼前。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天花板上嵌着一排射灯,投下冰冷的光晕,将走廊拉得更显漫长。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不出材质的深色大门。
那里就是终点。
顾晚星的喉咙一阵发干。
她迈出脚步,脚下的手工皮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踏实感,像是踩在云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冲上大脑,让她有片刻的晕眩。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协调,几乎要走出同手同脚的滑稽步伐。
完了。
她想。
还没见到人,自己就要先被这股压力压垮了。
就在她的大脑即将被恐慌占领的前一秒,那个熟悉的商务音准时响起。
【检测到宿主心率超过180,精神压力濒临阈值。】
【启动辅助模式。】
【气质优化已自动调整为:从容不迫。】
【生理机能干预:心率已强制稳定至每分钟75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镇静感从脊椎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奇迹般地平复下来。混乱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原本有些发软的膝盖,重新充满了力量。
恐慌和紧张的情绪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一层坚冰强行封冻在了意识深处。她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无法被它们影响。
顾晚星,或者说“白慕”,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走廊中央,离那扇门还有十米远。助理陈墨正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慕没有立刻走过去。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套临时租来的、价格不菲的西装袖口。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仿佛他不是来接受审判,而是来参加一场属于自己的晚宴。
陈墨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和资料里那张过分俊美的照片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照片只是惊艳,而真人,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慕终于重新迈开脚步,不快不慢地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顶端的大门。
陈墨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走到面前时,躬身,为他拉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仿佛能将人冻结的视线。
顾晚星的意识在坚冰之下猛地一缩。
办公室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半个楼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整座城市都匍匐在脚下。
而那个女人,就坐在房间正中央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
沈清澜。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一张美得毫无瑕疵,也冷得毫无生气的脸。
她没有审视,没有打量。
那道投射过来的视线,更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评估着它的价值,然后准备将它丢进垃圾桶。
白慕刚刚踏入办公室,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
沈清澜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宣判了结果。
“我对男人没兴趣。”
“你的服务我不需要。”
她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门口的方向,动作干脆利落。
“门在那边,你可以走了。”
三分钟的审判,在第一秒就结束了。
顾晚星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失败惩罚。
债务翻倍。
抹杀。
无数恐怖的字眼在她被封冻的意识深处疯狂闪现。
她完了。
然而,承载着她灵魂的这具名为“白慕”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
他甚至没有因为沈清澜的话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的身体没有僵硬,步伐也没有停顿。
他自然地走进了办公室,身后的门被陈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没有看沈清澜,也没有去看那扇代表着“滚蛋”的门。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办公桌一角。
那里摆着一盆绿植,但叶片大半已经枯黄,耷拉着脑袋,盆里的土壤干裂,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照料。
在这间堪称完美的、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这盆濒死的植物,是唯一的瑕疵。
白慕安静地看了那盆植物几秒钟。
然后,他才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抬起,迎上了办公桌后那道冰冷的、带着不耐烦的审视。
他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
那双深邃的、属于白慕的桃花眼,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将沈清澜身上散发出的所有锐利和压迫感,尽数消弭于无形。
这是一个平等的对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卑微。
白慕微微颔首,一个极有分寸感的、表示礼貌的动作。
他的声音响起,清冷又悦耳,在这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地传入沈清澜的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谄媚,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沈总。”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予对方一个反应的时间。
接着,在沈清澜的不耐即将爆发的前一刻,他用一种笃定而疏离的口吻,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在我离开之前,可以回答我三个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