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静得发闷。
沈清澜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不属于厌恶和不耐的情绪。
是意外。
她靠在椅背上，环抱的双臂没有放下，只是换了个更具审判意味的姿态。
“哦？”
一个单音节从她薄唇中吐出，带着浓重的讥讽。
“想用问题来拖延你被丢出去的时间？”
她似乎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那抹冷酷的笑意重新回到她脸上，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猫捉老鼠的玩味。
“可以。”
“如果你能用你的答案让我满意。”
沈清澜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语气轻慢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你认为，钱能买到什么？”
顾晚星被这个问题问得瞬间愣住。
钱？
钱能买到父亲的医药费，能让她从高利贷的泥潭里爬出来，能让她活下去。
可这些答案，能对眼前的女人说吗？
说了，只会被当成又一个俗不可耐、哭穷卖惨的乞丐。
她的心跳再次失控，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恐慌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检测到宿主逻辑模块卡顿，正在启动辅助功能。】
【情感解析器已开启。】
淡蓝色的光屏在顾晚星的意识中展开，这一次，上面浮现出沈清澜的半身投影，旁边是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目标：沈清澜】
【表层情绪：轻蔑70%，不耐烦25%，好奇5%】
【深层情绪：孤独感85%，不信任92%，疲惫78%】
【系统建议：回避物质层面，强调精神价值的稀缺性。】
原来如此。
顾晚星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找到了落点。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第一次从那身冰冷的铠甲下，窥见了一丝裂缝。
白慕的身体微微前倾，一个极细微的、表示专注的动作。
他平静地回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稳。
“钱能买到服务，但买不到尊重。”
沈清澜转动钢笔的动作，慢了一拍。
“能买到陪伴，但买不到理解。”
钢笔停住了。
“能买到一切有价的东西，却买不到一颗心甘情愿，为你停留的真心。”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沈清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道原本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视线，此刻却多了一丝探寻。
她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压迫感再次袭来。
“说得不错。”
她的话语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那你觉得，你值什么价？”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恶毒，更加直接。
它将他彻底物化，变成一件摆在货架上，等待估价的商品。
巨大的羞辱感冲刷着顾晚星的灵魂，她几乎要维持不住白慕那副从容的表象。
她就是来卖的。
可她不能承认。
白慕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视线越过沈清澜，再次落在那盆濒死的绿植上。
“我的价值，在于我能看到您自己都忽略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比如它。”
顺着他的示意，沈清澜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盆植物。
那是上个季度合作方送来的贺礼，她随手让陈墨放在了角落，之后便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没想到，已经快死了。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沈清澜收回视线，攻势变得更加凌厉。
“伶牙俐齿。”
“可这依然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她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摆出了谈判桌上最强势的姿态，试图重新夺回主动权。
“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你的‘服务’？”
这个问题，是最后的通牒。
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晚星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系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她只能靠自己。
靠着那份对活下去的极致渴望，和刚刚从系统分析中窥见的，那片冰山下的孤独深海。
白慕笑了。
不是讨好，不是谄媚，而是一种了然于心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浅笑。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在冰冷的光线下，流转着令人心折的光华。
他迎着沈清澜审判般的注视，一字一句，清晰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至于您是否需要。”
“从您愿意给我三分钟，而不是三秒钟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有了。”
“不是吗？”
【2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