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流动的极为缓慢。
在白芳芳以为沈南不会作答时,却见他合上盖子,面带笑意地说。
“白姨送的,我自然高兴。”
“不过……”沈南的脸色沉了一下,“还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提起她。”
“那个女人,我已经忘了。”
“在我看来,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人,除了我父亲,就是你了。”
“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
没在沈南脸上看见该有的表情,白芳芳颇为失望。
她嘴角勉强一扯:“好,你也累了,赶紧上去休息吧。”
“好的,白姨。”
说完,沈南捏着盒子,上楼去了。
白芳芳盯着沈南的背影,有条不紊,面色平常,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破绽。
拿死去的母亲来刺激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那晚她看见的眼神,真是她的错觉?
白芳芳内心惊疑不定。
要么是她看错了,要么就是这小子藏得够深。
但不论怎样,她都不能放松警惕。
如果沈南发现他母亲的死,跟她有关。
白芳芳对他的那点养育之恩,是否会变成刺向她的一把利刃,没人说得准。
沈南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背抵在门上,低着头。
他安安静静地足足站立了五分钟,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沈南垂下眼,重新慢慢地打开盒子。
这一次,他手指发颤,表情并不像刚才那样轻松。
激动,胆怯,渴望。
他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破损的螺钿蝴蝶发卡,在鼻尖嗅了嗅。
上面还挂着一丝浅淡的山茶花香,仔细一闻,那抹花香又仿佛并不存在。
山茶花是沈南母亲最爱的香水。
秀发,手腕,衣服上,沈南都曾经闻到过。
母亲去世后,遗物上残留的山茶花香,是沈南对母亲唯一的念想。
只可惜,这点念想也被人无情地剥夺。
那个午后,他放学回家,刚进屋就闻到后院传过来的一股焦味。
他好奇地走过去,却见后院一米高的铁桶里,火光四射。
白芳芳正在烧东西。
沈南正想问她在烧什么。
下一秒,熟悉的丝巾晃过沈南的眼睛。
白芳芳正要扔进火里的丝巾,是沈南母亲生前珍藏的艺术品。
“不要,那是我妈妈的东西!”
他飞快地跑过去,想要伸手抢下那条丝巾。
可惜,无济于事。
白芳芳已经把丝巾,扔进了烈焰滚滚的铁桶里。
一条火舌,就将丝巾吞噬了个干净。
沈南还想伸手往火里去抓。
“不要!”
但他被拦腰截下。
沈南泪流满面,一把挣脱白芳芳的怀抱,哭诉着。
“白姨,那是我妈妈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烧它?”
白芳芳一脸恰到好处的讶异,无辜且慌乱。
“南南,我……不知道那是你·妈妈的遗物。”
“我以为是没人要的垃圾,搁在家里占地方,才想要处理它们的。”
沈南年纪小,听不懂话里话,当下双眼通红,很是伤心。
“不是垃圾,是妈妈……妈妈的东西。”
“它们不占地方,都放在柜子里好好的,没有占地方。”
白芳芳蹲下身,看着他,双眼温柔。
“好啦南南,白姨都烧得差不多了。”
“而且你·妈妈都已经离世,留着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
“把它们放着,只会让活着的人睹物思情,心里难受。”
“倒不如,全部把它们烧了。听说,给死人烧东西,只要记得她的名字和生日,就会把东西送到她手里。”
“南南,你要不要试一试?”
小沈南不懂这些说法,他只要母亲的东西好好的。
他摇摇头,抱起地上所剩无几的属于母亲的遗物,不肯松手。
白芳芳也无可奈何,表示她和沈年的东西很多,这些杂物不能再放在原来的柜子里了。
“那我……放在我的房间。”
白芳芳笑了笑:“好啊,那南南就放在自己房间吧。”
“不过,把死人的东西放在卧室,南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沈南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摇摇头。
“是妈妈的东西,就不害怕。”
当时的沈南以为自己保下了妈妈的遗物。
没曾想,在他无所察觉的日子里,妈妈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从他房间消失了。
他找过,得到的答案却是:阿姨打扫不小心,当成不用的东西扔掉了。
沈南发过脾气,也闹过。
但换来的却是沈明伟一通臭骂。
他说死了的人,没事总提她干什么,触霉头。
还对沈南特别下命令,以后不准在这个房子里,再提起那个女人。
沈南眼眸晦暗,盯着手里的发卡。
从刚才白芳芳的话里,他听出来,在她那里还有一部分母亲的遗物。
这说明,当初从自己卧室消失的那些遗物,并不是阿姨打扫时不小心扔掉。
明明就是被她拿走了!
在沈南毕业这一天,选择这个蝴蝶发卡当做送他的毕业礼物。
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沈南,他母亲已经死了。
现在,这沈家的女主人,只是她白芳芳。
沈南几乎咬碎牙根。
“这么想做沈家的女主人,我偏不让你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