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神子的“教导”,绝非温风细雨的循循善诱,更像是高压锅下的极限施压。
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在最短时间内,将我这个对元素力一窍不通的“史呆子”,强行催熟成一个至少能装裱门面的“雷电将军”。
“集中精神!神力并非肌肉蛮力,它源于你的意志,源于你对‘雷’之法则的理解与共鸣!”八重神子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慵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
我盘坐在秘境中央,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艰难地维持着一个引导元素力的印诀。按照神子的说法,这具身体本身就是最顶级的雷元素导体,蕴藏着浩瀚如海的神力。问题在于,我这个“驾驶员”连方向盘都摸不到。
那力量如同被困在堤坝后的狂怒海洋,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潜力在我体内奔涌,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闸,更别提精细操控。
“想象它是你肢体的延伸,是你意志的具现!”神子在一旁催促,御币不轻不重地敲在我的手背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电流,让我差点岔了气。
延伸?具现?我脑子里全是历史年表和文献考据,唯一跟“雷”沾边的,可能就是小时候被插座电过一下!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偶尔,在我精神极度紧绷,几乎要崩溃的刹那,会有一丝微弱得可怜的电火花在我指尖“噼啪”一闪,随即湮灭。这非但没带来鼓励,反而更凸显了我的无能。
挫败感和焦躁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影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神里家的庇护并非无限,而八重神子的耐心,显然也是有限的。
“再来!”神子的声音带着冷意。
我咬紧牙关,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将所有杂念——对影的恐惧、对未来的茫然、对自身无力的愤怒——全部挤压出去,不顾一切地试图去沟通、去驾驭那股狂暴的力量。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那堤坝,仿佛被我这股蛮横的意志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丝……不,是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的雷元素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从我体内窜出!
“嗡——!”
紫色的雷光以我为中心骤然爆发,不再是温顺的火花,而是狂暴的闪电链!它们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击打在周围的岩石上,留下焦黑的痕迹,点燃了角落里的草丛,甚至将神子刚刚坐过的石凳劈掉了一角!
“停下!控制住它!”八重神子脸色微变,厉声喝道。
但我根本停不下来!
那力量一旦泄洪,就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抓着高压水龙头却不知道开关在哪的人,被巨大的反冲力弄得东倒西歪,只能眼睁睁看着狂暴的雷元素肆意破坏着秘境的宁静。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想要收回力量,却适得其反,引得更多的雷电迸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焦糊的气味。
就在这一片混乱,我几乎要被自己引动的力量反噬重伤之际——
整个秘境,猛地一暗。
并非光线消失,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源于规则层面的“凝滞”。
空气不再流动,飞扬的尘土凝固在半空,肆虐的雷光如同被冻结的紫色毒蛇,僵直不动。连我体内那狂暴奔涌的力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摁住,瞬间平息,只留下阵阵虚脱和刺痛。
时间,仿佛停止了。
不,不是仿佛。
一股熟悉到让我灵魂战栗的、冰冷彻骨又威严无边的气息,如同万丈冰川,轰然降临!
秘境入口处,那原本稳固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紫色空洞。
空洞之后,是那片永恒的、萦绕着压抑雷光的一心净土。
一道身影,自那净土之中,一步踏出。
紫发飞扬,和服如墨,眼眸中是亘古不变的雷霆与死寂。
雷电影!
她手持梦想一心,目光甚至没有在那片被我弄得狼藉的秘境上停留一秒,便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直接、冰冷、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比上一次更加森寒,带着一种被蝼蚁一再挑衅后的、真正的杀意。
“亵渎之躯……竟还敢妄动神力……”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整个凝滞的秘境中炸响,震得我耳膜嗡鸣,气血翻涌。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脱。”
梦想一心,缓缓抬起。刀身之上,那象征着“无想”与“断绝”的紫色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聚,都要耀眼。
周围的凝滞感更强了,我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刀光再次凝聚,视野被那纯粹的紫意所充斥。
吾命休矣!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连八重神子都……我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向神子的方向,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了几步,脸上那惯常的戏谑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她看着影,又看看我,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着什么。
但她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
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连这只狐狸都靠不住了吗?
眼看着影的“无想一刀”即将斩落,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彻底的终结。
然而,预想中形神俱灭的痛苦并未到来。
反而是一个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调侃,又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之意的酥媚嗓音,突兀地插入了这必杀的绝境之中:
“哎呀呀,影~”
“几百年不见,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还对着这么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下死手……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