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放我走?”女孩低声质问,眼睛哭得红肿,睫毛被打湿,肩膀还在轻轻颤抖。
列昂尼德的视线先停在她额头——纱布已经渗出血,显然是刚才挣得太狠,把伤口弄开了。
他手往兜里一摸,摸到了那块廉价手表,是她刚才反抗时掉的。
他记得在医院,她一直把这表攥在手里,却没给颜向东,原来……是要给他的。
“你爸妈卖XX的,你不清楚吗。跟着他们,能学什么好?”
“我没要跟他们回去!”颜暖暖赶紧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是有点哑,“我就是想自己出去住。”
“自己住?”列昂尼德挑眉,“你有钱吗?知道去哪住吗?现在警察还在抓嫌疑人,你出去,不是等着自投罗网吗?”
颜暖暖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列昂尼德走过去,把她的椅子转过来,让她对着自己:
“好了,不哭了。”
“先好好吃饭,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男人拿出手机,拨通了院长的电话,他还特意开了免提。
颜暖暖虽然还在背对着他,耳朵却竖着呢。
电话只响一声便被接起。
列昂尼德没心思应付那头的客套,开门见山:
“李院长,今天那个叫颜向东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对,他妻子是梅艳丽。现在就去查,给我个准信。”
电话那头连声应着,脚步声急促地往急诊方向去,通话却没挂。
听筒里清晰的脚步声,成了餐桌旁唯一的动静。
列昂尼德眼角余光扫过女孩,正撞见她偷偷转头望来。
眼里满是泪水,鼻尖泛红,模样可怜巴巴。
四目相对的瞬间,颜暖暖又飞快别过了脸。
片刻后,李院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列昂尼德先生,颜向东抢救过来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半个月,您尽管放心!”
列昂尼德没接话,直接挂断电话,缓步走到女孩身边:
“听见了?你爸没事。
现在,是不是该好好把饭吃了?”
听到爸爸抢救成功的消息,颜暖暖悬了一整天的心总算稍稍落地。
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快九点了,折腾了这么久,肚子确实饿得发慌。
可望着满桌精致菜肴,她又地攥紧了手指。
爸爸刚被他打伤,自己现在却吃仇人的饭,这是不是太没骨气了?
女孩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全部落入男人眼里,一会儿皱紧眉头纠结。
一会儿又咽了咽口水,一会儿又悄悄偷看自己,吃个饭也能纠结半天。
“你的好爸爸有这么不听话的女儿,看样子他也有责任!
要不我打个电话让那边别救了算了。”
颜暖暖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
列昂尼德再用爸爸威胁她,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她没有必要惹怒他。
她早从保姆口中听过,列昂尼德有多挥霍。
几十万英亩的庄园、一万五千公顷的私人野生动物保护区、一千七百平方米的高尔夫球场,连日常三餐都极尽奢华。
就像今晚,明明只有她一个人,桌上却摆了五十多道佳肴。
颜暖暖咬了咬下唇,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她终于不再犹豫,低下头拿起餐叉,叉起一块牛肋条,默默往嘴里送。
列昂尼德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坐下来。
男人时不时把玩着那个会发蓝光的杂牌手表,一只手托着脑袋看小倔驴进食。
颜暖暖也不知怎的,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吃着吃着又觉得自己太没有骨气,想放下又实在舍不得这美味。
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馋得她干脆将头埋得更低了,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男人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将那块杂牌手表伸到她面前晃了晃:
“颜暖暖,这块手表是买给谁的?”
颜暖暖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只衔满坚果的小松鼠。
因为男人提问,她又不得不回答 却半点不愿让他知道,那块表本是为他准备的。
我买……送爸爸的。”她含糊地说,眼神飘向餐盘。
“哦?是吗?”男人尾音微扬。
“那在医院时,你攥着表不肯撒手,怎么没直接给他?”
他什么都知道。颜暖暖心里一沉,放下餐叉的手微微收紧,决定不再隐瞒:
“这块表,我原本是买给你的。
可现在不是了——你打了爸爸,还威胁妈妈,我们是仇人了……”
列昂尼德听着她字字较真的控诉,喉间溢出低笑。
他没忍住伸手,指腹轻轻捏了捏她鼓胀的腮帮子,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前几天还一口一个‘救命恩人’,说要好好报答我,怎么转眼就成仇人了?
小女孩的心,变得倒快。”
颜暖暖皱了皱眉,拍开了他的手,她撑着椅子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走。
可刚到电梯口,脚步突然顿住——她根本没有录入指纹,连门都打不开。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列昂尼德不知何时靠在了墙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怎么不开门?还有话要跟我说?”
颜暖暖鼻尖发酸,想起自己颠沛的日子:从小被父母抛弃,爷爷早逝,只剩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病重后,她孤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靠卖冰激凌一点点凑医药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捡到列昂尼德。
他强壮、可靠,会听她絮絮叨叨,会在她求救时毫不犹豫地护着她。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她想对他好,攒钱给他买表,烤小饼干等他回来,哪怕他总是冷冰冰的,也想多跟他说几句话。
可现在,电梯冰冷的门像一道鸿沟,提醒着她:
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从来都不是她的地方。
他打了爸爸,威胁了妈妈,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仇了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赌气似的站在原地——反正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看她一直站着不动,此时站在一旁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道:
“阿忠叔没给你录指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