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贺明珠郡主的归来,长兴帝特意在福庆宫内专门拨留给明珠郡主,之后提点后妃并公主皇子们,务必确保明珠郡主在宫内宾至如归。
新鲜出炉的明珠郡主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多么受欢迎了。
林皇后待明珠郡主丝毫不比二公主三公主差多少,庄贵妃赵贤妃各怀心思,面上也对明珠郡主热情洋溢,皇太子与四皇子因男女有别不好与明珠郡主来往过密,不过他们也经常派人关照明珠郡主。
当事人明珠郡主倒是处变不惊,既没有流落在外的瑟缩紧张,更无战战兢兢的畏惧恐慌,一举一动进退得当,若是不知情者,也许会以为对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千金小姐。
大抵也是明珠郡主这些日子表现得太过淡定,林皇后庄贵妃这些后妃也很少再踏入福庆宫,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八公主反而是福庆宫的常客,欢声笑语不断。
片刻功夫后,伤好病愈的元望舒带着卓安澜姗姗来迟。
瞧着见元望舒的面容,明珠郡主盈盈一笑,“参见昭阳长公主。长泰郡主,初次见面。”
明珠郡主楚君璧臻首娥眉,朱唇皓齿 ,娇丽不俗,纤腰素束,白衫绿带。
她的眉宇间与故去的隆安大长公主元幼清有三分相似,也不奇怪长兴帝对明珠郡主心底另有估算。
元望舒不置可否地颔首示意,寻位落座。
楚君璧使了眼色,宫女会意,旋即上前奉茶,元望舒随手接过,她用杯盖拂去上面漂浮的茶沫,抿了一口新鲜泡好的茉莉花茶。
而卓安澜态度温和,回之一笑,“明珠郡主这些时日可在福庆宫过得习惯?”
楚君璧先是一愣,随即轻笑道:“有陛下与皇后殿下的关拂,明珠不胜惶恐,焉敢奢求?”
卓安澜眼眸微动,嘴上却道:“如今郡主平安归来乃是喜事,镇南王府是大盛的忠烈功臣,陛下有令不可怠慢了功臣遗孤,明珠郡主若有哪里不习惯的,也可提出来,不必拘束。”
楚君璧心中暗道真要说出来了,那岂不是得罪人了?
对于卓安澜的客套话,楚君璧也不当真,一脸笑眯眯道:“有郡主这句话在,明珠安心了。”
一直不说话的元望舒这会儿慢悠悠地开口了,“明珠郡主,你这些时日在福庆宫里, 可有再见过肃王妃了?”
肃王妃便是当初遇见明珠郡主并把楚君璧引荐给长兴帝的人。
肃王是长兴帝的远亲,论辈分还是长兴帝的堂兄,肃王与肃王妃一向为人低调,眼下肃王妃把楚君璧的存在告知长兴帝 ,此事在不少人心里恐怕也是另有一番说法了。
楚君璧笑容一滞,淡淡道:“肃王妃见过一面后就没有再来了。”
按理说她应该感激肃王妃让她认祖归宗,锦囊玉枕,奈何她与肃王妃之间也不是真真正正的恩人与后辈。
——她虽然不知生身父母,不知名姓故乡,但她也绝对不可能是镇南王府楚家后裔。
“你要是不喜欢肃王妃,那就不必再见了。”
元望舒扫了一眼楚君璧,语气理所当然而又不容置疑,“你是明珠郡主 ,镇南王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人也配值得你去关注的。”
此话一出,卓安澜楚君璧神色各异。
楚君璧犹豫不定,“虽然如此,只是肃王妃于我有恩,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元望舒一脸冷漠,那双脉脉含情的丹凤眼此时如蒙冰霜,冰寒彻骨,“镇南王府蒙受皇恩 ,太祖皇帝开恩有言,但凡是楚氏后人 ,也无需对帝后行跪拜大礼。你是楚家唯一的血脉,肃王妃奈何不了你。”
话音刚落,卓安澜接过话茬, “明珠郡主应该不知道肃王妃的事情吧。”
“肃王妃她一贯不喜欢貌美的年轻姑娘,明珠郡主最好与肃王妃保持距离。”卓安澜的善意提醒并非无中生有。
肃王妃在京城别的不出名,最出名的反而是她性暴如火的善嫉之名。
肃王是风流浪子,府中姬妾侧妃一个也不少 ,又是皇族中人,自视甚高,压根就不可能洁身自好。
但肃王妃也不好惹,因家中有从龙之功,最是得意,肃王妃在肃王跟前腰杆子挺得直十分硬气,没少管束肃王,一家子鸡飞狗跳,在京城算是人尽皆知的八卦源头。
肃王妃会将明珠郡主珠还合浦,不意味着她会看得惯明珠郡主。
楚君璧嘴角一抽,纵然只有一面之缘,她也发现了肃王妃打心眼里并不喜欢她,若非……
思及此,楚君璧颔首微笑,“多谢长公主和郡主的提醒,明珠感激在心。”
“改日你也要去拜一拜镇南王府的灵位。”
元望舒抬眸一瞧,那目光中的深意几乎要把楚君璧看得汗毛倒竖,不敢多嘴。
“他们在护国寺里与大盛英烈将士们接受寺中的香火供奉,身为楚家后人 也要上炷香拜祭先祖。”
元望舒话里有话,却语气真挚。
楚君璧讷讷一笑 ,“好,我改日去护国寺拜祭……爹娘。”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寻常人进不去,镇南王楚铉与镇南王妃隆安大长公主元幼清的灵位立于此地,也是高宗皇帝心痛妹妹妹夫的离世特意将其放置 以彰功绩。
“把礼物放下,我们走吧。”
元望舒放下茶杯,也不逗留福庆宫,神色淡然,转身离去。
红玉紫鸢把一盒人参药丸留下后,便与元望舒卓安澜起身告辞。
楚君璧福身一礼,“恭送长公主。”
待人走远,影子拉长,逐渐消失于御道上,化作一个黑点后,楚君璧适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话说元望舒卓安澜离开皇宫后,也不立即回昭阳长公主府,而是先去了一趟临江仙。
临江仙是这几年声名鹊起的酒楼,因酒肴鲜美,独具一格,深得广大宾客的追捧欢迎。
临江仙内设三楼,外有二门,弦乐伴舞,唱戏评弹,斗棋杂曲,喧闹不失新奇。
醉江仙顶层三楼是唯有仕宦显贵才能踏入的特殊地方,因此不少人趋之若鹜。
当元望舒卓安澜直接走二门上三楼时,店小二连忙摆上一张热切客套的笑脸,“两位贵客有何贵干?”
“我来三楼零零零号套房坐一坐。”元望舒出示了一张令牌,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个“商”字,墨迹清晰,俊丽肃杀。
对方一看,眼神骤变,马上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专门给元望舒卓安澜带路。
卓安澜见状挑眉,昭阳长公主府家大业大,醉江仙的幕后东家颇为神秘,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京城传言纷纷,只不过,今日长公主带她来临江仙,想必是自有打算。
卓安澜思绪纷飞,店小二手脚利索,很快就把元望舒卓安澜带到走廊近处那间上了门锁装置别雅的厢房。
店小二掏出钥匙开锁,为元望舒卓安澜开门让路。
元望舒微微一笑 ,“我和她打算在这里待几天,你随意上点吃的过来,只要别太咸太甜太油太辣就行。”
“哎,贵客,还是以前的吧。”店小二嘿嘿一笑,“我们临江仙近日上了新品,贵客不如尝尝鲜。”
“你可要吃一吃临江仙最负盛名的冷面汤?”元望舒瞅着卓安澜,好心问了一句。
卓安澜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还有火腿煨汤、番茄炖牛肉、叫花鸡……”
元望舒细细说了诸多菜名,卓安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但长公主喜欢的似乎都没有点上。
于是,卓安澜抢话,“殿下,您不点吗?”
“我不挑食,除了不爱肥猪肉。”元望舒表情从容,“我饭量很大,你多吃点。”
卓安澜以为元望舒这句话是客套话,毕竟当初她在昭阳长公主府暂住时并没有与元望舒同堂共餐,自然无从知晓元望舒的口味和胃口。
卓安澜摸了摸鼻子,“这一顿要花多少银子?”
“放心,不用你出钱。”元望舒淡淡地瞥了卓安澜一眼。
卓安澜竟是读懂了那记目光里的含义——知道你出不起钱,所以不会占你便宜。
卓安澜顿时气结不已。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厢房内。
当她与元望舒面对面落座于窗边是,神色有一瞬间是不自然的。
厢房别有洞天,不仅是从上到下眺望远景一览无余,而且 ,光是厢房内的一些器具也很奇特,卓安澜闻所未闻, 大开眼界。
“这个可是……”卓安澜若有所思,“临江仙最负盛名的鸳鸯锅?”
因临江仙特殊的自助模式,生意火爆的同时也没多少人效仿, 毕竟这柴火费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临江仙财大气粗无所畏惧, 他们小门小户只能省吃俭用。
卓安澜左顾右看,对墙壁上悬挂的字画煞有其事地点评。
“是啊,你在云城没吃过,我带你尝尝鲜。”
元望舒不爱喝酒,到临江仙也会用羊奶牛奶葡萄汁作为饮点润喉解渴。
“小孩子不能喝酒,喝点果汁。”卓安澜看了看杯中的果汁,再看看元望舒杯中的牛奶,鬼使神差下语出惊人,“不知你我能否交换饮点?”
元望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