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卿从怀里拿出两张黑色符纸，分别朝瘦猴和少年的脊背打去。
瘦猴正准备说纸人的事。
在黑符贴中后，他表情茫然了一瞬，随后面露急色往前赶路。
少年摸了摸脊背，总觉得刚刚有什么东西拍了他一下，又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
桃夭亲眼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疑惑。
到了胖子家外。
桃花村的村长已经让村里的青壮年守在外面不准胖人进去了。
瘦猴来的时候，村长正跟一名男子交涉：“去报案，快些，再请大夫过来……”
略靠近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瘦猴喊了一声村长，村长看向谢九卿三人，问他：“你怎还带外人过来？”
瘦猴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来帮忙的，我去看看胖子”
说罢便领着谢九卿往里面走。
院子里，还摆放着两口棺材，不过有一口的棺材盖被打开了。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冲的桃夭都连连捂鼻。
少年脸色直接就白了，他捂着嘴冲出去，扶着门框把早膳都吐了出来。
瘦猴捂着鼻子指着偏房：“他们在里面”
说完也跑了出去。
谢九卿其实也不喜欢血腥味。
她走进偏房，将屋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偏房不大，但地上墙上都喷洒了血渍。
门口更是有一摊粘腻，有拖拽的痕迹延续到门外。
靠边的小床上，躺着一道乌青的小人，胖子坐在地上，头低着似乎没有动静。
他的肩膀上有一大块血洞，还在不停的滴血。
窗户下，小乞丐人事不省的倒在那 。
谢九卿一进来，便猜到了大致。
绣娘还是变成了血尸，第一件事便是吃了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比如那两个孩子。
她扫过床边，只看到那个略小的女孩儿，却不见了胖子的儿子。
地上的血很多，是致死量。
瘦猴进来，捂着嘴：“请您看看胖子，他还没死，但被那东西咬伤了”
谢九卿走到胖子身边：“张文生”
胖子昏昏沉沉的抬起脑袋，他的双眼早已通红，脸上乌青，有泪痕未干。
看到谢九卿，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昨日谢九卿说的话还在脑中回荡。
此时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后悔。
后悔没有听乞儿的话烧了绣娘的尸体，后悔没有把谢九卿的话当回事。
若没有乞儿和谢九卿那三张黑符，他也活不下来。
谢九卿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伸手隔空从胖子的伤口处抓出一缕驳杂的黑气。
那缕黑气还想跑，却被她一捏，彻底没了。
胖子的伤口血忽的便止住了。
他脑子也清明了些，终于反应过来，忍痛求谢九卿：“求您救救我女儿”
谢九卿定定的看着胖子：“我只能救一个人，不白救”
胖子颤抖着开口：“只要您能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谢九卿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女孩。
胖子以为她这是不答应。
接着，他听到了一道声音：“救她，代价是付出你的灵魂，愿意吗？”
谢九卿明明没有开口，胖子却听出了她的声音。
他张了张口。
若是他死了，女儿怎么办？
谢九卿没有逼他，静静的等胖子自己做出选择。
她从不打算没有条件的帮忙。
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教训，她早就体验过了。
既是求，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胖子便做了选择。
他忽的朝瘦猴跪下了：“大哥，若是我死了，帮我照顾妞妞，给她口饭吃，我那些银子都给你”
瘦猴却犹豫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村长已经去请大夫了，你怎么会死呢”
虽然胖子是他兄弟，但这份兄弟情还没深到随意帮他养孩子的程度。
养好了费钱，再说孩子大了记事了，也不一定感恩呢。
没养好人说他辜负兄弟，落不得好名声。
胖子心一凉。
瘦猴这是拒绝了他。
瘦猴这个人很精明利己他是知道的，又吝啬，他那老娘也不是好相与的。
女儿托付给他，会有好下场吗？
胖子看向谢九卿。
桃夭走到床边说了一句：“快没气儿了，这还能活吗？”
胖子朝谢九卿跪下：“求您救救她，小的愿意当牛做马，什么都愿意，只是，小的有一事相求”
“妞妞八岁了，她能干活的，很懂事，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就好，您可否让她跟在您身边做事，做个丫鬟也行”
谢九卿双眸毫无生气，黑黝黝的看着他，什么情绪都没有。
“你的要求有些无礼了”
“若是你犹豫，也可以选择不救，死了之后，我可以送她下去”
这话说的，格外冰冷。
听的人心也寒寒的。
桃夭都觉得胖子可怜了。
求谁不好，求到谢九卿身上来了。
谢九卿那可不是人啊。
她能说出人话来吗？
谢九卿凉凉的看桃夭一眼。
桃夭只觉后背一紧，她不敢看谢九卿。
胖子脸色惨白。
谢九卿迈开步子，胖子最终还是答应了：“愿意，我愿意，求您救救妞妞”
说完，胖子面色发苦：“只是，请您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安顿好妞妞”
谢九卿答应了。
她转身将手放到了妞妞的心口处。
源源不断的黑雾从她掌心涌起，丝丝驳杂的灰气从妞妞眉心逼出。
谢九卿从怀里拿出一颗米珠般大小的丸子，送入妞妞口中。
妞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呼吸也稳定了许多。
瘦猴看到这一幕，眼神微闪。
胖子看着女儿情况稳定，他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
他郑重的朝谢九卿磕头：“多谢您”
他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去扶窗边的小乞丐。
小乞丐是被砸晕的。
胖子掐他人中，小乞丐嘶了一声睁开双眼。
看到胖子拿着青紫交加的脸，他焦急的问：“那血尸呢？你可关好了？”
胖子眼神慈爱，他抚摸小乞丐的脑袋：“关好了”
“昨日，我不信你，还把你轰出去，是我不好”
“你身上可有哪里痛”
小乞丐目光却停留在胖子的伤口处。
胖子扶着他的双手很凉。
他红了眼：“张大哥，我不怪你，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怎么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