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冷气开的很足，即便有男人的外套裹着，她依旧能感受到沁人的凉意。
他的问话，她无法反驳。
如果不是缺钱，谁又愿意抛下孩子在这里看人脸色？
“没错，我是缺钱。我要吃饭要生活，还要养孩子。”宋时序回答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都不知道为钱发愁，少爷。”
沈砚想到徐亦航曾说过孩子有先心病的事情，忍不住皱眉：“需要钱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要和你说？”宋时序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突然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在失控的无措感：“沈先生，我说过了，安安不是你的孩子！”
沈砚微微俯身看着她。
虽然两人高中同班大学同校，可他对宋时序并不了解，唯一的接触只有那慌乱的一夜。
可现在看来，这人心思浅到都不用去猜，全都写在了脸上。
现在的她，就像是被煮到锅里的鸭子，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好，就算安安不是我的孩子，我们也是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
宋时序用了些力气，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后退几步拉开安全的距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借钱。”
“所以，”沈砚黑眸微眯，说出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你还打算继续在这里上班？”
“不然呢？”
向阿姨给她的那十万块钱，她无论如何要尽快还上。
除了云阙，她没有其他可以快速挣钱的办法。
“今天谢谢你帮了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她也不顾沈砚还要说什么，转身就走。
背影仓皇，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
沈砚看着缓缓关上的门，没有动，就她现在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就算追出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徐亦航的电话：“睡了没？没睡出来喝酒。”
……
宋时序回到公寓，已经快要10点了。
鹿眠眠贴着面膜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她回来十分惊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宋时序将散着的长发遮住被打的那半边脸，躲着鹿眠眠，边走边说：“今天包厢结束的早，安安睡了吗？”
“睡了。”
“有点累，我先回屋了。”
鹿眠眠正忙着在峡谷厮杀，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哦，那你赶紧去休息。”
说完又将视线调回到手机上。
宋时序看她没有发现，悄悄松了口气。
手刚放在卧室门把手上，就听鹿眠眠喊她：“你等等！”
身后是光脚踩在地上的吧嗒声。
叹了口气，宋时序认命的转过脸去。
鹿眠眠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路小跑过去，刚过去就看到她脸上的印子，怪叫：“我就说你不对劲！”
“一点小伤……”
“怎么搞得？”
宋时序怕她吵醒安安，走远些坐在沙发上，鹿眠眠从茶几抽屉里找出药箱，边翻找着能够散瘀的药膏，边说：“宋时序，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了！”
“就知道瞒不住你。”
鹿眠眠将棉签戳上去：“你还想瞒着我！”
冰凉的膏体轻柔涂抹在泛着高热的伤痕处，宋时序忍着没躲，把在云阙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鹿眠眠生气：“那女的肯定是故意的！她知道那个什么小曲总会折磨人，所以才要和你换。”
说着拿棉签戳她：“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被这种人利用……脖子抬起来。”
宋时序听话的抬高脖子。
“你刚才说，是沈砚救了你？”
“嗯。”
“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啊！”鹿眠眠丢掉棉签，盘腿坐好：“时序，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宋时序摇头。
原本很笃定的事情，突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虽说她因为各种原因将安安的出生日期晚报了半年，可沈砚如果真要铁了心的去查，根本就瞒不住一点。
“眠眠，你说我就这样瞒着他，让安安一直没有爸爸，是不是做错了？”
她从小和母亲生活长大，从懂事起，父亲角色的缺失让她的性格一度自卑到极点，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从学校回家哭闹着要爸爸时，妈妈扇过来的巴掌和打完后抱着她嚎啕大哭的样子。
渐渐长大后，她才明白妈妈一个人带她的辛苦，也彻底接受她没有父亲的事实。
而现在的安安，似乎在重新走她走过的路。
她的背佝偻着，将脸埋进掌心，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鹿眠眠看不得她这个样子，赶忙凑上前去一把抱住：“时序，你没有错。你不是也说了嘛，以沈砚的脾气，如果知道安安是他女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抢回去，到时候没了安安，你怎么办？”
是的，她不能没有安安。
从决定留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就绝不会再放弃。
而且，她和沈砚没有任何可能。
即便她放手让安安回去，以私生女身份存活在高门大户中，她不敢想象，该有多可怕。
如果沈砚结婚，再生了其他孩子……
她骤然打了个寒颤，将鹿眠眠搂的更紧些。
“我不会让他抢走的安安的，绝对不会。”
……
云阙。
徐亦航赶到的时候，沈砚都已经不知道喝了多久。
灯光大亮的包厢里，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略有些颓废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长腿无力舒展，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身边丢着几个空酒瓶，走近就能闻到酒液的醇香。
看到他进来，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随后给自己灌了一口。
“我真是服了，你下次能不能夜班的时候再找我？”
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坐到他身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我要做亲子鉴定，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