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扫文推文我们是认真的

第4章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

寒风顺着窗户纸的破洞往里灌,呜呜咽咽,像是有鬼在哭。

屋里那盏煤油灯芯子爆了一下,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苏软软坐在床沿。

她盯着身下这堆东西。

几块发黑的木板拼凑在一起,高低错落,只要屁股稍微挪动半分,底下就传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床棉絮硬得像铁板,泛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潮气。

这哪是床。

这是刑具。

苏软软想也没想,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不用酝酿,全是本能。

“谢悍……”

她声音带着颤,尾音拖得软绵绵的。

谢悍刚漱完口,手里捏着个缺口的搪瓷缸子站在门口。

他光着膀子。

肌肉块垒分明,上面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腹肌纹理往裤腰里滑。

那道贯穿眉骨的疤痕在阴影里跳动,凶悍得要命。

听到这声喊,他脚步一顿。

视线落在床边那小小的一团上。

女人缩着肩膀,细白的脖颈在灰扑扑的屋子里白得扎眼,像是一掐就能出水的嫩葱。

谢悍喉结猛地滚了一下。

这破屋子,确实委屈了这尊大佛。

“咋了?”

他把缸子往桌上一扔,动静挺大。

“这床……硌人。”

苏软软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戳了戳那硬得像石头的被子。

“还有味儿,我睡不着。”

谢悍眉头拧成了疙瘩。

娇气。

真他娘的娇气。

村里哪家不是睡这种床?就她事多。

心里骂着,脚下却几步跨了过去。

大手一把扯过那床破棉絮,使劲抖了抖,试图把那些板结的棉花抖散。

灰尘飞舞。

苏软软嫌弃地捂住口鼻,往后缩了缩。

谢悍动作僵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随即又黑了脸。

“凑合一晚。”

他声音硬邦邦的,像是含着沙砾。

“明天老子去搞棉花票。”

苏软软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这男人,凶是凶了点,觉悟还挺高。

“那今晚怎么睡呀?”

她抱着膝盖,仰头看他,“这么窄,你会挤着我的。”

谢悍低头看着那张只有一米二宽的破床。

两个人。

还得挨着。

她身上那股子甜香味,隔着两米远都往他鼻子里钻。

要是贴在一起……

谢悍觉得自己今晚可能会犯错误。

他是流氓,不是太监。

“你睡里头。”

谢悍指了指靠墙的那侧,没敢看她的眼睛。

“裹紧点,别漏风。”

说完,他转身从墙角的木箱底翻出一件军大衣。

那是他退伍带回来的,虽然旧,但是厚实,挡风。

“我睡边上,给你挡风。”

苏软软没再矫情,乖乖爬到里侧。

她把那床破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只警惕的小仓鼠。

“呼——”

灯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床板猛地往下一沉。

一股滚烫的热浪逼近。

那是属于男人的体温,混杂着劣质皂角和淡淡烟草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粗粝的安全感。

但他离得很远。

谢悍几乎是贴着床沿侧躺,半个身子悬空,背对着她。

中间空出的距离,足够再塞下一个苏软软。

苏软软在黑暗中勾起嘴角。

算你识相。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风还在嚎。

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绵长。

谢悍太累了。

为了娶这个媳妇,他昨晚折腾了一宿没睡,今天又跟全村人斗智斗勇,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没过十分钟,鼾声起。

苏软软屏住呼吸。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后背。

没动静。

又戳了一下。

还是没动静,睡得跟死猪一样。

苏软软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破床谁爱睡谁睡,反正她不睡!

意念一动。

床上的人影凭空消失。

……

空间内。

灯火通明,26度的恒温让人浑身毛孔舒张。

苏软软赤脚踩在澳洲羊毛地毯上,舒服得想哼哼。

这就对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直奔二楼浴室。

巨大的冲浪浴缸里早就放好了热水,撒了她最爱的玫瑰浴盐。

脱掉那身粗糙的破布衣裳,她把自己整个滑进水里。

“哈……”

热水包裹全身,带走了一整天的寒意和疲惫。

苏软软靠在浴缸边,手里晃着半杯82年的拉菲,旁边架子上摆着切好的冰镇西瓜。

一口红酒,一口西瓜。

爽!

这哪里是下乡受苦,简直是带薪度假。

泡了足足半小时,直到皮肤有些微微发皱,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坐在梳妆台前。

神仙水、小灯泡精华、贵妇面霜……

一层层往脸上招呼。

在这个看脸的年代,这张脸就是她最大的武器,必须保养得吹弹可破。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空间流速和外面不同,但也得抓紧了。

万一谢悍半夜起夜发现媳妇没了,那是真的要出人命。

苏软软叹了口气,放下红酒杯。

为了不让自己冻死,她特意套了一套加绒的高科技保暖内衣。

虽比不上羽绒被,但吊打那床破棉絮。

临走前,她往手腕处喷了一点点祖马龙的蓝风铃。

不是那种廉价刺鼻的香脂味。

是雨后野花,清淡,勾人。

“搞定。”

心念一动。

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冷霉味再次袭来。

苏软软重新出现在破床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赶紧钻进被窝。

身边的谢悍还在打雷。

苏软软小心翼翼地翻身背对他,准备入睡。

刚闭眼。

旁边那个原本睡死过去的男人,突然动了。

也许是梦里感觉到了热源。

也许是闻到了那股突然出现的、要人命的幽香。

谢悍迷迷糊糊地翻身。

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横扫过来。

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苏软软的细腰。

“唔!”

苏软软惊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死死捂住嘴。

下一秒。

天旋地转。

谢悍像是在寒冬里寻找火炉的野兽,长臂一收,直接把苏软软整个人捞进怀里!

严丝合缝。

后背紧贴着男人滚烫宽阔的胸膛。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有力地撞击着肋骨。

咚、咚、咚。

沉稳,强劲。

谢悍的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头顶,鼻尖埋进她的发丝里,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香。

真他娘的香。

像是春天满山的野花开了,又像是小时候吃不到嘴的高级奶糖。

这股味儿,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

睡梦中的谢悍,眉头舒展,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

“媳妇儿……”

他嘟囔着,手臂收得更紧。

一条沉重的大腿毫不客气地压了上来,直接把苏软软当成了抱枕,锁死。

苏软软身体僵硬。

救命!

这男人是八爪鱼转世吗?

她试着挣扎。

“别动。”

头顶传来一声低喝。

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容反抗的霸道。

不仅没松手,反而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

“老实点……睡觉。”

那种绝对的力量压制,让苏软软瞬间不敢动弹。

她能感觉到,这男人虽然在做梦,但那种领地意识刻在骨子里。

再动,后果自负。

苏软软欲哭无泪。

刚才在空间有多爽,现在就有多尴尬。

不过……

这人形火炉,确实比破棉絮暖和多了。

算了。

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

苏软软自我安慰着,紧绷的身体慢慢在温暖中放松。

困意袭来。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破屋里,苏软软缩在全村最凶的男人怀里,竟然奇迹般地睡着了。

……

翌日。

阳光像利剑,穿透窗户纸的破洞刺进屋里。

公鸡扯着嗓子嚎,吵得人脑仁疼。

苏软软迷迷糊糊睁眼。

入目是一堵结实的肉墙,还有几根黑硬的胸毛。

她愣了三秒。

昨晚……她就这么被谢悍抱着睡了一夜?

抬头。

谢悍还在睡。

少了平日里的戾气,这男人的五官其实极其英挺。

眉骨高耸,鼻梁挺直,闭着眼都透着股桀骜不驯的野劲儿。

放在后世,这叫痞帅,能迷死万千少女。

正欣赏着美色,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哟,日上三竿了,谢家这门还关着呢?”

“到底是城里来的娇小姐,哪像咱们,天不亮就得下地。”

“我看啊,谢悍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咯!”

声音尖酸,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林红。

还有几个平日里最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苏软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群苍蝇,大清早来找晦气?

她刚想动。

头顶传来一声沙哑的低音。

“醒了?”

谢悍醒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刚睁开,还带着惺忪,但下一秒就变得清明。

他低头。

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得要命。

他的手还在她腰上,腿还在她腿上。

最要命的是……

某个晨起的自然反应,正顶着苏软软的。

苏软软脸腾地红了,像熟透的番茄。

“你……流氓!”

她猛地推开谢悍,缩到床角。

谢悍一愣,随即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老脸也是一红。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迅速翻身下床,抓起裤子往身上套。

“那啥……这是正常反应,懂不懂?”

他强行解释,耳根却红得滴血。

门外的嘲讽声越来越大。

“苏知青!苏软软!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去大队部领任务?”

“今天可是全村分配秋收任务,去晚了,可就只剩下挑大粪的活咯!”

林红的声音里满是恶意。

谢悍扣扣子的手猛地一顿。

眼神沉了下来,那股子悍匪的戾气重新回到身上。

“这群碎嘴婆娘。”

他骂了一句,抓起门后的洗脸盆就要往外冲。

“老子去撕了她们的嘴!”

“等等!”

苏软软叫住他。

谢悍回头,一脸疑惑。

只见床上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凌乱的长发。

原本羞涩的小脸,此刻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像只刚睡醒的小狐狸。

“老公,别急着发火呀。”

苏软软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谢悍面前。

“既然她们想看笑话,那咱们就给她们演一出好戏。”

“挑大粪?”

苏软软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想让我干脏活累活?那也得看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踮起脚尖,伸手帮谢悍整理了一下衣领,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却透着股狠劲儿。

“待会儿,你别说话,看我表演。”

谢悍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气场全开的小女人,有点懵。

这还是昨晚那个喊冷喊疼的娇气包吗?

怎么感觉……比他还狠?

“行。”

谢悍鬼使神差地点头。

“你想怎么玩,老子陪你。”

苏软软勾唇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面部肌肉。

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变得涣散无力,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下一秒。

门开了。

一个弱柳扶风、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病美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