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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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言飞是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温暖中醒来的。

不同于第一次在这张床上醒来时的恐慌与僵硬,也不同于后来同床异梦般的谨慎与疏离,这一次,他被紧密地拥抱着。傅晏辞的手臂有力地环在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温热平稳的呼吸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浓郁而平和的雪松气息将他从头到脚笼罩,不再是昨夜那种躁动不安的侵略,而是如同雨林后静谧的森林,带着一种餍足后的安宁与守护。

沈言飞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如同幻境般的不真实感。

昨夜的一切,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回放。傅晏辞不同于易感期的强势与索取,更不同于初次bison I时的狂暴与失控,而是带着一种……他无法准确描述的、混合着渴望与确认的专注。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都烙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他,竟然在那样的目光下,放下了所有的心防与矜持,给予了笨拙而全然的回应。

想到这里,沈言飞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他悄悄抬起眼,想看看傅晏辞是否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放松的睡颜。晨光中,他眉眼间的凌厉尽数化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薄唇微微抿着,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柔和与……无害?

沈言飞看得有些痴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傅晏辞,褪去了所有铠甲和伪装,只剩下最原始也最真实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悄浸润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就在这时,傅晏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初醒的眸子带着一丝朦胧,在对上沈言飞未来得及躲闪的、带着痴迷和慌乱的目光时,瞬间恢复了清明。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松开手,拉开距离,手臂依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低沉而磁性,敲打在沈言飞的心尖上。

“……嗯。”沈言飞飞快地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蚋,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傅总,该起床了。”

然而,箍在他腰间的力道却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今天周末。”傅晏辞淡淡道,目光依旧落在他泛红的耳廓上,“再睡会儿。”

沈言飞愣住了。傅晏辞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即使是周末,也常常会去公司或者在家处理公务,像这样主动要求“再睡会儿”的情况,几乎从未有过。

这是……易感期后的余韵?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敢问出口,身体却因为这句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话而放松下来,重新靠回了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鼻尖充盈着令他安心的雪松气息,耳边是傅晏辞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他紧紧包裹。

他竟然……真的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沈言飞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但随即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那点失落又悄然散去。

他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傅晏辞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温水,喝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沈言飞的心口微微一暖。他端起水杯,水温正好。

等他洗漱完毕走出卧室,发现傅晏辞已经坐在餐厅里了,面前摆着平板电脑,似乎在看财经新闻。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不再是家政阿姨准备的西式早点,而是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豆浆。

“醒了?吃早餐。”傅晏辞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常。

“这些是……”沈言飞有些惊讶地看着桌上的中式早餐。

“让助理去买的。”傅晏辞放下平板,拿起筷子,“我记得你上次提过,想吃这家的灌汤包。”

沈言飞彻底怔住了。那只是他前几天偶尔在看美食推荐时随口说的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傅晏辞……竟然记住了?

他默默地坐下,夹起一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滚烫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温暖了他有些空荡的胃,也似乎……温暖了某些更深的地方。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开始,却不再有之前的尴尬和压抑。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饭后,傅晏辞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钻进书房,而是对沈言飞说:“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沈言飞再次感到意外。傅晏辞主动提出……散步?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难以置信。

“好。”他压下心中的讶异,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去人多的地方,只是去了公寓附近一个环境清幽的湿地公园。周末的清晨,公园里人不多,只有些晨练的老人和遛狗的住户。

他们并肩走在铺着落叶的小径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牵手,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静静地走着,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和秋日清晨微凉的空气。

沈言飞偷偷侧目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穿着简单的深色休闲装,身姿依旧挺拔,但周身那股迫人的商业精英气场却收敛了许多,显得平和而放松。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沈言飞恍惚觉得,他们就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伴侣,在寻常的周末,进行着一次寻常的散步。

“冷吗?”傅晏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凉意。

“不冷。”沈言飞摇头。

傅晏辞却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薄款外套,不容分说地披在了沈言飞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和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微凉的秋风隔绝在外。

“穿着。”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强势,却让沈言飞无法拒绝。

沈言飞拢了拢宽大的外套,低声道:“谢谢。”

傅晏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但沈言飞却注意到,他的脚步似乎放慢了一些,像是在迁就自己的步调。

一种细密而真实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流淌过心田。

散步回来,已是中午。傅晏辞接了个工作电话,去了书房。沈言飞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上午那不同寻常的“约会”中。傅晏辞的这些改变,这些细微处的体贴和关注,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易感期后,Alpha对标记伴侣本能的亲近和照顾?还是……因为他开始慢慢接受“沈言飞”这个配偶的存在,而不仅仅是一个责任和标签?

他不敢确定。

下午,沈言飞午睡醒来,发现傅晏辞还在书房。他想了想,去厨房泡了一杯参茶。他记得傅晏辞昨天似乎有些疲惫。

他端着参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沈言飞推门进去,将参茶放在书桌一角:“傅总,喝点参茶吧。”

傅晏辞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杯子上,又移到沈言飞脸上,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什么。

“嗯。”他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沈言飞正准备离开,傅晏辞却叫住了他。

“晚上想去看电影吗?”傅晏辞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问“晚上吃什么”。

沈言飞再次愣住。看电影?和傅晏辞?这简直比上午的散步还要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您晚上没有安排吗?”他下意识地问。

“推了。”傅晏辞言简意赅。

沈言飞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仿佛能看到,这个男人在决定推掉晚间应酬、提出看电影这个建议时,那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模样。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晚上的电影是一部近期口碑不错的文艺片,并非傅晏辞一贯会看的商业大片类型。傅晏辞包下了一个小型影厅,避免了被人打扰。

黑暗中,光影变幻,故事情节缓缓推进。沈言飞专注地看着屏幕,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男人的存在。傅晏辞看得很认真,并没有像某些情侣那样交头接耳,只是在他因为剧情而微微动容时,会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之间的扶手推上去,然后,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他放在腿上的手背。

没有十指相扣的紧密,只是一个简单覆盖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力量。

沈言飞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抽回手。他任由傅晏辞握着,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点点驱散影院里空调带来的凉意,也一点点……熨帖着他那颗始终带着些许不安的心。

电影散场,回到公寓。

站在玄关换鞋时,傅晏辞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还不错。”

沈言飞换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傅晏辞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和?

他是在说电影,还是在说……这一整天?

沈言飞不敢深想,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裂痕或许依然存在,磨合也远未结束。

但在这一天,在这些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不寻常的细节里,沈言飞真切地感受到,那堵横亘在他与傅晏辞之间的、由身份、责任和过往筑成的冰墙,似乎正在被一缕名为“日常”的暖光,悄然融化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而光,正从那里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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