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火早已熄灭,冷得像个冰窖。
许长青却浑身冒着热气,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赤着上身,肌肉线条虽然还不算夸张,但比起之前的白斩鸡模样,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紧致的轮廓。
“呼……”
许长青长吐一口浊气。
整整一下午,他不知疲倦地将那套粗浅的《太祖长拳》打了不下百遍。
每打一遍,他都能明显感觉自己强壮了一丝。
那种变强的感觉,太让人上瘾了。
许长青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噼啪脆响。
他随手抓起桌角的一块硬木镇纸,五指猛地发力。
咔嚓!
坚硬的红木镇纸,竟被他生生捏出了几道指印,木屑簌簌落下。
“这就是武道?”
许长青眼中精光闪烁。
虽然才刚踏入最基础的淬体境,只是九品的门槛,但这股力量感却是实打实的。
以前他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只能靠嘴皮子或者跑路。
现在他终于有了几分自保的底气。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长安城的雪虽然停了,但寒风依旧凛冽。
许长青简单冲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衣。
衣裳是陆玉鸾之前送他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剪裁合体,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他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挑了挑眉。
“这副皮囊,确实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整理好衣冠,他伸手摸向枕头底下。
沉甸甸的金牌入手冰凉。
“走了,进宫!”
许长青将金牌挂在腰间,披上黑色大氅,推门而出,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
皇宫,午门。
作为大临皇城的正门,这里的守备最为森严。
高耸的城墙下,两排身披重甲的禁军手持长戈,如同雕塑般伫立在寒风中,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许长青雇了辆马车,在距离宫门百步开外停下。
他付了车钱,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迈步向宫门走去。
“站住!”
还没靠近,一声厉喝拦住了他。
一名身材魁梧的禁军统领大步上前,手中长刀半出鞘,挡住了许长青的去路。
“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统领满脸横肉,眼神凶狠,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许长青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他认得这身甲胄的制式。
这是京营的精锐,据说京营节度使是内阁首辅杨国忠的门生。
看来陆玉鸾说得没错,这皇宫内外,早已被各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
“这位将军。”
许长青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在下奉旨入宫,还请行个方便。”
“奉旨?”
统领上下打量了许长青一番,见他面生得很,既没穿官服,也没带随从,反而长得一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模样。
顿时,他眼神里透出几分轻蔑。
“奉谁的旨?”
“哪来的野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统领嗤笑一声,手中的刀鞘重重顿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宫里头,每天想混进去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葱?”
“赶紧滚,别逼老子动手!”
周围的几个禁军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中满是戏谑。
在他们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想混进宫去见识世面。
许长青脸上的笑容未减,眼底却冷了几分。
“攀龙附凤?”
他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在下许长青,新任御前带刀侍卫,兼翰林院侍读。”
“怎么,这个身份,不够进这扇门吗?”
听到这两个官职,那统领愣了一下。
御前带刀侍卫?
翰林院侍读?
这一文一武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位,怎么会安在同一个人头上?
而且这小子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怎么可能身居如此要职?
“放屁!”
统领勃然大怒,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御前侍卫那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当的?”
“还翰林院侍读?”
“我看你是勾栏院的龟公还差不多!”
“来人,把这满口胡言的狂徒给我拿下,扔进大牢,好好审审!”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旁的禁军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长戈寒光闪烁,直指许长青。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许长青站在包围圈中,面不改色。
他看着满脸横肉的统领,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大临的禁军吗?”
“只认衣冠不认人,还是说……”
他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一股逼人气势。
“你们只认首辅,不认天子?”
这话一出,统领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大胆,竟敢妄议朝政,污蔑本将!”
“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恼羞成怒,直接拔刀就要冲上来。
许长青毫无惧意,反而迎着刀锋上前一步。
右手猛地探入怀中,随后高高举起。
“我看谁敢动!”
一声暴喝,如冬雷炸响。
许长青刚刚修炼出的一丝内力,虽然微弱,但此刻全力爆发之下,竟也震得周围几名禁军耳膜嗡嗡作响。
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许长青手中那块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金牌。
金光流转,龙纹盘绕。
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在火把照耀下刺得人不敢直视。
“这……这是……”
那统领冲到一半的身形硬生生止住,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块金牌,手中的刀差点拿捏不住。
作为禁军统领,他自然认得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的随身金牌!
见牌如见君!
整个大临,能拥有这块金牌的人,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极少数深受皇恩的重臣。
眼前这个小白脸怎么会有?!
“怎么?”
“不认识字?”
许长青冷冷地看着他,将金牌往前一送,几乎怼到了统领的脸上。
“还是说,见了陛下亲临,你还要挥刀相向?”
“你要造反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统领给砸懵了。
造反?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既然手里拿着这块金牌,那就代表着皇权!
“末将……末将不敢!”
统领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手中的长刀也扔在了一旁。
“末将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哗啦啦–
周围的禁军见状,哪里还敢站着,纷纷丢下兵器,跪倒一片。
“请大人恕罪!”
原本肃杀的宫门口,此刻只剩下许长青一人傲然而立。
寒风吹动他的大氅,猎猎作响。
许长青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统领,心中暗爽。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难怪那么多人为了那把椅子争得头破血流。
确实让人着迷啊。
不过,他并没有被这种快感冲昏头脑。
他知道,这威风是借来的,是狐假虎威。
要想真正让人敬畏,还得靠自己的拳头。
“哼。”
许长青冷哼一声,收起金牌。
他并没有真的要治这统领的罪,毕竟初来乍到,树敌太多也不好。
而且这统领虽然嚣张,但也只是个看门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把门打开。”
许长青淡淡道:
“本官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了太后娘娘的差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听到太后二字,统领更是浑身一颤。
原来是太后的人!
难怪如此嚣张!
“是是是!”
“末将这就开门!”
统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亲自跑去推开沉重的宫门。
“大人请!”
他弯着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哪还有刚才半点凶狠的模样。
许长青看都没看他一眼,负手而立,大摇大摆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深处,统领才直起腰,擦了一把冷汗。
“妈的,吓死老子了。”
……
进了宫门,便是另一番天地。
高墙深院,琉璃飞瓦。
虽然是夜晚,但宫道两旁每隔十步便有一盏宫灯,将路面照得亮如白昼。
许长青虽然是第一次进宫,但他手里有金牌,一路上遇到的巡逻侍卫见到金牌,无不恭敬行礼,根本无人敢拦。
这种畅通无阻的感觉,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抱紧大腿的决心。
这软饭真香!
凭着记忆中陆玉鸾给的路线,许长青穿过重重宫阙,终于来到了慈宁宫外。
比起外面的肃杀,这里显得格外幽静。
宫门紧闭,只有两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许长青刚走到门口,侧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穿深青色宫装的中年女官探出头来。
她看到许长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招手。
“许公子,快进来。”
许长青认得她,她曾是陆玉鸾带着外出的心腹婢女,名叫云姑。
“有劳云姑娘了。”
许长青客气地拱了拱手,闪身进了门。
云姑迅速关上门,领着许长青往内殿走去。
“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了。”
云姑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今晚陛下也在偏殿批折子,公子待会儿……动静小些。”
许长青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什么玩意儿?
皇帝也在?
就在隔壁偏殿?
这……
这也太刺激了吧?
许长青神情精彩,心里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母子俩,是真不把他当外人啊!
“咳咳,我知道了。”
许长青干咳两声,强行压下心头的躁动。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一处暖阁前。
还没进门,一股熟悉的甜腻幽香便扑鼻而来。
云姑停下脚步,对着许长青暧昧一笑。
“公子请进,奴婢在外面守着。”
说完,她便退到了阴影处。
许长青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
吱呀–
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