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慈宁宫内暖香未散。
陆玉鸾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她被滋润得白里透红的绝色脸庞。
她没唤宫女进来伺候,而是微微仰着头,任由身后的男人摆弄。
许长青手里捏着一支螺子黛,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地在她眉间描画。
“轻点儿……”
陆玉鸾眼波流转,声音里还带着昨夜欢好后的几分沙哑慵懒。
“若是画歪了,哀家今日怎么见人?”
“放心。”
许长青嘴角噙笑,手腕极稳。
“我这双手,昨晚丈量山河都没出错,画个眉毛还能歪了?”
陆玉鸾听懂了他话里的荤意,脸颊腾地一红,伸手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嗔道:
“大早上的,也没个正形!”
虽是责怪,眉眼间却全是受用。
这深宫寂寞,她守了这么多年,何曾有过这般闺房画眉的温存?
就在这时,外殿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许长青手一抖,差点把眉毛画飞出去。
他下意识想把螺子黛藏起来,却被陆玉鸾按住了手。
“慌什么?”
陆玉鸾淡定地瞥了他一眼。
“接着画。”
片刻后,赵辰快步走了进来。
年轻皇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显然是一宿没睡好,但精神头却出奇的亢奋。
一进内殿,他就看见许长青正弯着腰,极其亲昵地给母后画眉。
赵辰脚步一顿。
若是换了旁人,看到娘亲和野男人这般不知羞耻,怕是早就拔剑杀人了。
可赵辰不仅没怒,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开心欣慰的笑容。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赵辰规规矩矩行礼,眼神在陆玉鸾容光焕发的脸上转了一圈,喜滋滋道:
“母后今日气色真好,看来昨夜睡得极安稳。”
许长青嘴角抽搐。
这皇帝当得,心也是真大。
陆玉鸾倒是坦然受之,微微侧头看了看镜子,对许长青的手艺颇为满意。
“行了,辰儿还没用膳吧?”
“让你许叔……”
“咳,让许侍读陪你一块儿吃点。”
“不了不了。”
赵辰连连摆手,一脸懂事。
“儿臣还要去上早朝,就不打扰母后和许爱卿了。”
说完,他还冲许长青挤了挤眼,一副朕都懂的表情,随后带着太监匆匆离去。
许长青看着皇帝的背影,无奈扶额。
这一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
用过早膳,许长青也该去翰林院点卯了。
虽然是个闲职,但毕竟新官上任,总得去认个门,顺便在宫里刷刷存在感。
他整理好衣冠,腰悬金牌,大步走出了慈宁宫。
昨夜大雪初霁,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红墙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许长青心情不错,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外走去。
刚转过御花园的一处拐角,迎面便撞上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帘低垂,周围簇拥着十几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官员,个个神情倨傲,排场极大。
不用问,能在宫里坐轿子的,除了皇亲国戚,就只有那位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杨国忠。
冤家路窄。
许长青脚步微顿,却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路中间。
轿子停了下来。
一名官员上前一步,指着许长青喝道:
“大胆!”
“首辅大人的轿驾在此,还不速速退避跪迎!”
许长青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这条路这么宽,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怎么,首辅大人是属螃蟹的,非得横着走?”
“放肆!”
那官员气得胡子乱颤。
“你是何人?”
“竟敢对首辅大人不敬!”
这时,轿帘被一只枯瘦的手缓缓掀开。
一个身穿紫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身形消瘦,眼神却锐利,一股子久居上位的气势不怒自威。
杨国忠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许长青一番,目光最终落在他腰间那块晃眼的金牌上。
“老夫当是谁呢。”
杨国忠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原来是太后娘娘新收的……义子?”
他刻意在义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周围的官员顿时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听说许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国忠缓步走到许长青面前,眼神阴鸷。
“只是这宫廷乃是圣地,不是秦楼楚馆。”
“靠着几分姿色,哄得妇人开心,便以为能登堂入室了?”
“年轻人,路走窄了啊。”
这话可以说是极尽羞辱,直接把许长青说成了卖身求荣的男宠。
周围的官员们一个个抱着手臂,等着看这个小白脸的笑话。
许长青却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杨大人这话,下官就不爱听了。”
许长青上前一步,利用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国忠。
“下官乃是陛下亲封的御前带刀侍卫,翰林院侍读,吃的是皇粮,办的是皇差。”
“倒是杨大人……”
许长青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地后退半步,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一大早的,怎么一股子土腥味儿?”
“杨大人今年高寿?七十有了吧?”
“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不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还非得赖在朝堂上,跟我们年轻人抢饭碗。”
“您这也不是为了国事操劳,纯粹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四周顿时变得死寂。
周围的官员们全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许长青。
这小子疯了吗?
竟然敢当众骂首辅是贼?
杨国忠原本古井无波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许长青:
“你……你这竖子!”
“竟敢辱骂本阁!”
“骂你怎么了?”
许长青脸色一冷,嬉皮笑脸的姿态瞬间消失,透出一股匪气。
“你身为内阁首辅,食君之禄,不思报国,反而结党营私,欺凌孤儿寡母!”
“太后娘娘节衣缩食,连宫里的炭火都舍不得多烧,你倒好,出门八抬大轿,家里妻妾成群,顿顿山珍海味!”
“你要削减宫廷用度?”
“好啊!”
许长青猛地伸手,一把扯住杨国忠价值连城的紫貂大氅,用力一拽。
“这件大氅,少说也值千金吧?”
“既然要省,不如杨大人先把它捐了,充盈国库如何?”
“你……你放手!”
杨国忠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流氓行径。
他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头上的乌纱帽都歪了。
“粗鄙!有辱斯文!”
杨国忠气得浑身发抖,大吼道:
“来人,给老夫拿下这个狂徒!”
周围的官员和随从刚要冲上来。
锵–
一声清越刀鸣响起。
许长青率先从旁边一名呆若木鸡的侍卫腰间拔出了长刀。
寒光闪烁,刀尖直指杨国忠的鼻尖。
“我看谁敢动!”
许长青单手持刀,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如朕亲临的金牌。
“本官乃御前带刀侍卫,持天子剑,掌生杀权!”
“刚才杨大人意图谋害本官,形同谋逆!”
“谁敢上前一步,本官就当场砍了他,看看这大临的律法,到底姓赵还是姓杨!”
这一刻,许长青身上爆发出的气势,竟比那些久经沙场的兵卒还要骇人。
而这正是太祖长拳淬体后的血气之勇。
杨国忠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感受着眼前的透骨寒意,一时气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在他眼里,许长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遇上这种疯子,横刀在前,他本能的产生几丝惧意。
许长青看着面色惨白的杨国忠,冷声开口:
“杨大人,以后走路看着点。”
“这宫里的路滑,小心摔断了老骨头,再也爬不起来。”
此话说完,他随手将长刀扔回鞘中,发出一声脆响。
然后看都不看这群人一眼,大笑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杨国忠站在原地,扶着歪斜的官帽,气得两眼发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竖子……”
“竖子欺我太甚!”
“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风雪中,许长青的背影挺拔如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