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二龙山的轮廓在墨蓝天幕下显得愈发巍峨险峻。
后寨各处陆续点起了灯,星星点点,与天际初升的寒星交相辉映。
薛宝钗的小院里,琴音早已断绝,只剩下风吹过桂树的沙沙声,以及她心中无声的叹息。
她怔怔地望着那架古琴,指尖还残留着丝弦冰凉的触感,阮恩离去时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和冰冷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自尊上。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那一步,她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哥哥薛蟠在牢中的在她脑海中浮现,沉重的负罪感与无力感几乎让她窒息。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仿佛要与这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另一处稍小但同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晴雯却并未像宝钗那般陷入绝望的挣扎。
她坐在粗糙的梳妆台前,就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正仔仔细细地梳理着自己那一头乌黑浓密、曾经让宝玉都惊叹不已的青丝。
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那双风流灵巧的眉眼间,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
她的心思,远比宝钗来得直接,也来得烈性。
“表现?”
晴雯对着镜中的自己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宝姑娘那般大家闺秀,自然只会弹琴作画,指望着用才情打动男人。可这里是二龙山,是土匪窝!那阮小七是个杀伐决断的山大王,不是吟风弄月的宝二爷!”
她想起被撵出贾府那日的绝情,王夫人那冰冷的眼神,宝玉那懦弱不敢言的模样……
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滋长。
什么主仆情谊,什么公子柔情,到头来全是虚的!
他们可以轻易地将她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送给山贼,何曾顾念过她半分?
既然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既然注定要陷在这泥沼里,我晴雯偏要在这泥沼里开出花来!
“不就是献身吗?”
她对着镜子,眼神锐利,“身子给了谁不是给?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争抢!那阮小七看起来倒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比那扶不起的宝二爷强出百倍!
跟了他,若能挣个前程,日后未必不能将那些瞧不起我、作践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她要报复,报复王夫人的刻薄,报复宝玉的懦弱,报复这命运的不公!
而阮恩,就是她目前能抓住的最有力的武器和阶梯。
她不再犹豫,重新匀了脸,虽无脂粉,却也用清水将眉眼擦拭得更加明亮。
她换上了一件虽半旧却浆洗得干净挺括的玉色小袄,下面是同色的绫裙——这已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裳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保自己虽荆钗布裙,却不失颜色,那份天生的风流姿态,反而在简朴中更显突出。
深吸一口气,晴雯推开房门,径直朝着阮恩居住的院子走去。
她的脚步很稳,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奔赴战场。
阮恩的住处位于后寨相对独立的位置,是一处稍大的石砌屋子,门口有两个喽啰守卫。
见晴雯过来,喽啰们愣了一下,显然认得这位今日刚上山却姿色出众的女子。
“我要见七爷。”晴雯声音清脆,不带一丝怯懦。
喽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进去禀报。
片刻后,喽啰出来,侧身让开:“七爷让你进去。”
晴雯定了定神,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墙上挂着弓箭和一柄带鞘的长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和皮革的味道,混合着一丝男性阳刚的气息。
阮恩正坐在桌旁,就着油灯擦拭着那柄今日饮血的长刀,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如电,落在晴雯身上。
“是你?”阮恩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布和刀,“有事?”
晴雯福了一福,动作不如宝钗标准,却自带一股利落劲儿。
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阮恩审视的目光,开门见山:“七爷,奴婢晴雯,是来‘表现’的。”
阮恩闻言,身体向后靠了靠,双臂环胸,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如何表现?”
他倒想看看,这个烈性的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晴雯心跳如鼓,但面上极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豁出去的媚意:“宝姑娘矜持,放不下身段,只会弹些阳春白雪的曲子,自然不合七爷胃口。奴婢不同,奴婢是丫头出身,知道男人要什么。”
她顿了顿,向前走近两步,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奴婢愿意伺候七爷,只求七爷给奴婢一个机会。”
阮恩看着她,这丫头确实大胆,也聪明,懂得审时度势,更能看清关键。
他饶有兴趣地问:“你要什么机会?”
“管理后寨的机会!”
晴雯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野心,“后寨如今女眷渐多,宝姑娘心不在此,其他婆子丫头也没个章法。奴婢在贾府老太太、太太房里都伺候过,见过世面,懂得如何管理下人,调配用度,约束规矩。
只要七爷信得过,奴婢一定能将后寨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七爷无后顾之忧!”
她一口气说完,紧紧盯着阮恩的反应。
这是她思虑已久的筹码,她需要权力,哪怕只是这后寨的小小权力,来保障自己的地位,来实现她的报复。
阮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管理日渐繁杂的后寨,薛宝钗心思太重,且放不下身段,显然不合适。
眼前这个晴雯,泼辣、精明、有野心,也有能力,倒是块好材料。
“管理后寨?”
阮恩沉吟道,“你倒是敢想。可知这并非易事,若管不好,或是以权谋私……”
“奴婢愿立军令状!”
晴雯立刻接口,眼神灼灼,“若管不好,或有一丝徇私,但凭七爷处置!奴婢只想在这山上有个立身之本,能堂堂正正地活着,不再任人摆布!”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和渴望。
阮恩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抹恨意与决绝,心中明了。
这是个有故事、有脾气的女子,用好了是一把利刃。
他喜欢这种有野心、懂得争取的人。
“好!”
阮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到晴雯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后寨诸事,包括薛宝钗在内,暂由你统管。一应用度调配,人员安排,皆由你负责,定期向我禀报。但你要记住——”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锐利如刀:“若有差池,或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仗势欺人……这二龙山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晴雯心中凛然,但更多的是狂喜!
她成功了!
她强压下激动,深深一拜:“谢七爷信任!晴雯必不负所托!”
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阮恩心中那点因白日杀伐而残留的暴戾,与身为男人的本能欲望交织在一起。
他本就是率性之人,既然收了人,给了承诺,自然要享用战利品。
他几步走到晴雯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晴雯虽早有准备,但当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身体还是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随即,她想到贾府,想到王夫人,想到宝玉,那股怨恨与不甘再次涌起,冲散了羞涩与恐惧。
她暗暗咬牙,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选的路,绝不后悔!
阮恩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和随即的放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不再多言,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背脊,微一用力,便将这个骨子里藏着傲气的丫头打横抱了起来。
“啊!”
晴雯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的臂膀坚实有力,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蓬勃的热力和强健的肌肉线条。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心跳如擂鼓。
阮恩抱着她,大步走向里间的床榻。
他将晴雯轻轻放在床沿,自己则站在她面前,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纠缠晃动。
晴雯坐在床沿,看着男人褪去外衫,露出精壮的上身,那纵横交错的旧伤疤和虬结的肌肉,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与她过去在贾府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
她呼吸微促,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阮恩俯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跟了我,以后就是二龙山的人,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该扔的就扔了。”
晴雯迎着他的目光,倔强地回道:“七爷放心,奴婢既然来了,心里便只有二龙山,只有七爷。”
这话半真半假,但在此刻,她愿意让它成真。
阮恩似乎满意了,低笑一声,不再多言,低头便吻住了她那总是伶牙俐齿的唇。
初始带着些许掠夺的粗暴,但很快,便察觉到身下人的生涩与微微颤抖,动作不由得放缓了些许,多了几分缠绵。
衣衫一件件滑落,露出晴雯那身被誉为“病西施”实则莹润健康的雪肤玉肌。
灯下观美人,愈看愈妍。
阮恩的目光灼热起来,粗糙带着厚茧的手掌抚过那细腻的肌肤,引起她一阵阵战栗。
晴雯紧闭着眼,感受着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
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王夫人冰冷的眼神,宝玉躲避的身影,怡红院里的欢声笑语……最终,这些都化为了对未来的孤注一掷。
她开始生涩地回应,手臂环上阮恩宽阔的背脊,指甲无意间在他坚实的皮肉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嗯……”
床榻开始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与破碎的呻吟。
窗外的月色似乎也羞涩地躲入了云层,只有屋内跳跃的灯火,见证着这具曾经心比天高的身躯,如何在一个绿林豪雄的身下,被迫绽放,又带着决绝的主动,纠缠沉浮……
这一夜,对于晴雯而言,是告别过去的痛苦与蜕变,也是抓住未来权力的开始。
对于阮恩,则是收获了一个尤物,以及一个或许能帮他稳定后院的得力助手。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
晴雯浑身酸软地趴在阮恩汗湿的胸膛上,脸颊绯红,鬓发散乱,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痕,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她微微喘息着,感受着身边男人强健的心跳,心中五味杂陈。
阮恩揽着她光滑的肩背,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散落在枕上的乌发,心情颇佳。
他能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的主人,并非全然被迫,那骨子里的烈性,在方才的纠缠中化为了别样的风情。
“后宅的事,明日便开始接手。”
阮恩闭着眼,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不容置疑,“宝钗那边,不必特意去招惹,但也无需过分顾忌。香菱、金钏等人,你看着安排。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我。”
“是,七爷。奴婢晓得了。”
晴雯低声应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她抬起眼,看着阮恩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那股掌控权力的欲望,渐渐压过了身体的疲惫与初经人事的复杂心绪。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这二龙山的身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驱逐的丫鬟,而是七爷身边,掌管后宅的“晴雯姑娘”。
夜色更深,院外巡逻喽啰的脚步声规律响起,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而另一边小院里的薛宝钗,对此一无所知。
她在冰冷的夜色中枯坐了半夜,直到手脚冰凉,才被莺儿苦苦劝回房内。
她心中依旧被家族的困境和自己的无力感所充斥,思索着除了那无用的琴音,还能有何种方法打动阮恩,救出兄长。
她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她曾经或许未曾正眼瞧过的丫鬟晴雯,已经用一种她所不齿的方式,抢先一步,在这二龙山的后寨里,撬动了她命运的支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