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扫文推文我们是认真的

第4章

轮椅碾过青石板路的第三十七块砖时,机关触发了——左右两侧院墙突然射出十二支淬毒竹箭,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磷光。

“趴下!”陈默单手撑住轮椅扶手,另一只手猛地将苏晚拽倒在地。竹箭擦着他的发梢飞过,钉在身后门板上,“笃笃”声密集如雨。

直播间信号在进入绣庄范围时就断了。唐棠留在外围车里建立信号中转,但显然,对方提前屏蔽了这片区域。现在,苏晚和陈默只能靠自己。

“箭上有毒。”陈默盯着钉在门板上仍在颤动的箭矢,箭头处的绿色液体正腐蚀着老旧的木料,发出“滋滋”的轻响,“是见血封喉的树汁混合蛇毒,古代猎户用来对付大型猛兽的。”

苏晚趴在地上,双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咬牙用布条将右手和左手腕绑在一起,强行稳定,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赵姨临别时给的,“遇到毒物,用这个”。

瓷瓶里是白色粉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辛辣味。她小心地撒了一些在最近的箭杆上,粉末接触毒液后迅速中和,绿色液体变成无害的透明水渍。

“这是……”陈默看向她。

“雄黄、石灰、七叶一枝花粉的混合物,古法防毒散。”苏晚低声说,“赵姨说,绣庄外围的机关多是明清时期留下的,那时的毒物用现在的化学解毒剂反而会激发毒性,必须用古法。”

她借着月光观察地面青砖的排列。刚才陈默的轮椅碾过的那块砖,表面有一道极浅的刻痕——不是磨损,是人工雕刻的莲花纹。莲花纹的朝向……

“推我向左三块砖。”陈默突然说。

苏晚照做。轮椅向左移动三块砖后,陈默弯腰摸了摸那块砖的表面:“这里也有莲花纹,但花瓣是闭合的。刚才触发机关的那块,花瓣是绽放的。”

他抬头看向两侧院墙。月光下,墙砖的缝隙隐约构成一幅图案:左侧墙是莲花从闭合到绽放的七个阶段,右侧墙则是莲花从绽放到凋零的七个阶段。

“《莲花时序图》。”苏晚脑中灵光一闪,“明代刺绣图样里常见。但这里的莲花不是装饰,是指示机关触发的顺序——我们必须按照莲花绽放的七个阶段,依次踩过对应的七块砖。”

“你能看出顺序吗?”陈默问。

苏晚闭上眼睛,回忆母亲笔记中关于《莲花时序图》的记载:“莲开七时:子时含苞,丑时微绽,寅时露蕊,卯时展瓣,辰时盛放,巳时吐芳,午时……午时闭合。”

但现在是亥时,将近子时。

“顺序应该是从‘含苞’开始。”她睁开眼睛,指向左墙第一块有闭合莲花纹的砖,“但问题在于,这七块砖可能不在一条直线上,而且……每踩对一块,下一块的位置就会变。”

“变?”

“你看。”苏晚指着地面,“这些青砖的铺法不是规整的,每块砖的大小、厚度都有细微差异。我怀疑下面有活动的机构,踩中正确的一块,相邻的某块砖会升起或下沉,成为下一块‘正确砖’。”

陈默沉默了两秒:“所以我们需要同时记住图案顺序和砖块变化规律?”

“不仅如此。”苏晚指着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我现在没法做精细操作。踩砖的力度、角度、停留时间,都可能触发机关。陈默,你的腿……”

“左腿可以勉强承重。”陈默解开轮椅上的固定带,“右腿还不行,但扶着墙能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我喊顺序,你踩砖。”苏晚说,“但每踩一块,你必须立刻告诉我砖块的变化细节——哪个方向的哪块砖动了,动了几寸,是升是降。”

“明白。”

苏晚深吸一口气,开始:

“第一时,含苞。找左墙第一朵闭合莲花对应的地砖——在你右前方三步,靠近石凳的那块。”

陈默撑着墙壁,单脚跳过去。他的动作因为腿伤而笨拙,但每一步都稳而准。左脚轻轻踏上那块青砖。

“咔哒。”

轻微的机括声。紧接着,右前方五步处,一块原本平整的青砖缓缓下沉了约一寸。

“右前五步,下沉一寸。”陈默迅速报告。

“第二时,微绽。”苏晚目光扫过墙上的图案,“对应砖……是刚才下沉那块旁边,表面有裂纹的那块。”

陈默跳过去,踩下。

“左前三步,升起两寸。”

“第三时,露蕊……”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的庭院里,一步一步,像在刀尖上跳舞。苏晚的手因为紧张和强行稳定而剧痛,额头渗出冷汗。陈默的左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跳跃都牵扯到肋下的伤口,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第六块砖踩下时,意外发生了。

陈默落地的瞬间,那块砖没有传来应有的机括声,而是向下塌陷了半尺——是个陷阱!

“陈默!”苏晚惊呼。

陈默反应极快,双手撑住陷坑边缘,但右腿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悬在坑口。坑底,密密麻麻竖立着削尖的竹刺,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别动!”苏晚冲过去,但她双手无力,根本拉不动陈默。

陈默的额头青筋暴起,左腿拼命蹬踏坑壁寻找着力点,但青砖太滑。他的身体正一点点下滑,竹刺的尖端已经触碰到他的衣摆。

“苏晚……”他咬牙说,“第七块砖……在我正前方两步……莲花是‘盛放’纹……”

“先别管那个!”

“必须管!”陈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按顺序……踩完七块……机关才会停……否则……竹刺会升上来……”

苏晚看向坑底,果然,那些竹刺正在缓慢上升。

她红着眼睛,冲向第七块砖。

那块砖在陈默正前方,但要从陷坑上方跨过去——而陷坑直径约一米五,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跳不过去。

除非……

苏晚看向墙边那排石凳。

“陈默,坚持十秒!”

她跑到石凳旁,用尽全身力气推动最轻的那张。石凳是实心的,至少两百斤。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痛,指甲缝渗出血丝,但她不管,一寸一寸将石凳推到陷坑边缘。

然后,她站上石凳,深吸一口气,向前跃去。

跳跃的瞬间,她听到自己右手手腕传来清脆的“咔”声——脱臼了。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还是精准地落在了第七块砖上。

“轰——”

庭院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方洞,一架木制楼梯缓缓升起。同时,陷坑的竹刺停止了上升,开始缓缓下降。

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出陷坑,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苏晚捂着脱臼的右手腕,踉跄走到他身边。月光下,两人浑身是汗,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但他们都活着。

“你的手……”陈默看到她扭曲的手腕。

“没事。”苏晚咬牙,用左手抓住右手,猛地一扭一推,“咔嚓”一声,关节复位。疼痛让她差点晕过去,但手指的颤抖奇迹般地减轻了——脱臼反而解除了部分神经压迫。

她扶着陈默站起来,看向那架突然出现的楼梯。

楼梯通向地下。

洞口处,隐约能看见下面有昏黄的灯光,以及……若有若无的丝竹乐声。

“看来,主人知道我们来了。”陈默说。

两人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这是一个占地至少三百平的地窖,四面墙壁全是顶天立地的木架,架子上整齐陈列着数以千计的绣品:唐宋的绫罗、明清的绸缎、民国的洋布,跨越千年。

而地窖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绣绷,绷子上蒙着一幅未完成的刺绣——正是《莲花时序图》。

绣绷旁,坐着一个人。

背对着他们,正在穿针。

针是北斗七针中的赤色针。

线是银白色的天蚕丝。

“赵姨?”苏晚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

确实是赵素芬。

但和之前在慈心绣坊见到的那个手抖、苍老、眼神浑浊的老绣娘完全不同。此刻的赵姨,腰背挺直,双手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如鹰。她手中的针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每一针都精准而有力。

“你……”苏晚怔住。

“手抖是装的。”赵姨坦然承认,“楚怀玉给我下的毒,三年前就解了。但只有让她以为我已经废了,我才能活下来,才能守住这里。”

她放下针,起身走向两人。步伐稳健,完全不像六十岁的老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默警惕地看着四周。

“彼岸绣庄。也是‘绣娘血书’的埋藏地。”赵姨走到一面墙前,轻轻按动某块木板。

“咔哒”一声,整面墙向内旋转,露出后面的密室。

密室里没有绣品,只有一样东西:

一具穿着清末服饰的女性骸骨,端坐在太师椅上。骸骨怀中,抱着一卷用油布包裹的长卷。

骸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和苏晚母亲沈清音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她是……”苏晚声音发颤。

“楚兰心。”赵姨说,“百年前被献祭的那个女童。但你们在江底青铜棺里看到的,是假的。真正的楚兰心,当年被她的乳母偷偷换了出来,藏在这里,活到了十七岁。”

“什么?”苏晚震惊。

“楚家的献祭,从来不是真的杀死女童。”赵姨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他们要的是女童‘献祭’这个仪式产生的‘怨气’和‘恐惧’,而不是人命本身。所以历代被选中的女童,都会被调包——真的藏起来培养,假的送去沉江。”

“培养什么?”

“培养成楚家风水秘术的传承者。”赵姨看向那具骸骨,“楚兰心天资聪颖,不仅学会了楚家所有秘术,还偷偷研究了破解之法。她十七岁时,决定反抗,却被发现。楚家人逼她交出血书,她宁死不从,最后……在这里坐化。”

她走上前,小心地从骸骨怀中取出那卷油布包裹。

打开。

是一幅长达五米的刺绣长卷。

不是绣在丝绸上,而是绣在……人皮上。

“绣娘血书。”赵姨展开长卷,“楚家七代以来,所有被迫参与献祭仪式的绣娘,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混合特制的固色剂,在皮肤上绣下的证词。每一针,都是一个名字,一段冤屈。”

长卷上,密密麻麻绣满了暗红色的字迹。有些字迹已经褪色,有些依然鲜红如血。在最末端,苏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沈清音,庚申年生,于甲戌年六月十七,被迫为楚家绣制‘截脉图’。若见此卷,我已遇害。晚晚,替妈妈继续绣下去。

母亲的名字。

母亲也是绣娘血书的一员。

“甲戌年六月十七……”苏晚喃喃,“那是我父亲失踪的日子。”

“你父亲没有失踪。”赵姨说,“他是为了保护这卷血书,主动选择‘消失’的。”

她走到另一面墙前,按动机关,又露出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里,陈列着几十本工作笔记、数百张图纸、还有一堆修复工具。墙上的照片里,年轻的苏文渊和沈清音并肩而站,笑容灿烂。

而在照片下方,挂着一幅装裱好的字:

“以技护道,以命守真。文渊绝笔,甲戌年六月十七。”

“你父亲是古籍修复师,也是楚家风水秘术的研究者。”赵姨说,“他在调查矿难案时,意外发现了楚家的秘密,并找到了这里,见到了楚兰心的遗骨和血书。楚怀玉发现后,以你母亲的性命相逼,要他交出东西。”

“他没有交。”陈默说。

“对。他选择了第三条路——假装携血书潜逃,实际上将血书藏在这里,然后自己沉江,制造‘已死’的假象,引开楚家的注意力。”赵姨看向苏晚,“而你母亲,为了配合他,开始装病,装疯,装失忆……一装就是十年。”

苏晚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所以母亲不是真的病了。

是为了保护血书,为了保护她。

“楚怀玉一直以为血书被你父亲带走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江底找你父亲的遗物。”赵姨继续说,“她不知道,真正的东西,就在她眼皮底下——彼岸绣庄,表面上是个非遗传承基地,实际上是楚家历代绣娘偷偷建立的‘反抗者据点’。”

她走到苏晚面前,将血书长卷郑重地交到她手中:

“现在,该由你来完成你父母未完成的事了。”

“楚先生已经知道你们来这里了。最迟天亮,他的人就会到。”

“你们有两个选择:带着血书离开,隐姓埋名,永远逃避。”

“或者——”赵姨的眼神变得锐利,“在这里,用血书上的证据,加上你父母留下的研究笔记,推演出彻底破解楚家风水秘术的方法,然后……正面决战。”

苏晚抱着那卷沉重的人皮血书。

上面,有母亲的血。

有楚兰心的血。

有几十位无名绣娘的血。

她抬起头,看向陈默。

陈默撑着墙壁,虽然狼狈,但眼神坚定:“我陪你。”

苏晚又看向赵姨:“破解方法,需要什么?”

“三样东西。”赵姨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北斗七针的完整使用方法——楚兰心在血书里留下了口诀,但需要用女书解读。”

“第二,你母亲的‘双面三异绣’技艺——那是唯一能绣出‘破脉图’的针法。”

“第三……”赵姨顿了顿,“需要一位至亲之人的血,作为引子,启动血书上的古老阵法。”

“至亲之人?”

赵姨看向那具骸骨:“楚兰心在血书末尾写道:‘欲破楚家百年局,需楚氏血脉与绣娘血脉相融。’你是沈清音的女儿,也是……楚兰心的后代。”

苏晚怔住:“什么意思?”

赵姨叹了口气:“你母亲沈清音,是楚兰心的曾孙女。当年楚兰心虽然被调包活了下来,但她长大后与一位外姓绣娘私奔,生下的孩子改姓沈,隐姓埋名。到你母亲这一代,已经几乎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楚怀玉查到了,所以她当年才会接近你母亲,想拉她入伙。”

“所以我和楚怀玉……”苏晚的声音发干。

“是远房表亲。”赵姨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你的血能启动血书上的阵法——因为你是楚家血脉与绣娘血脉的结合,是百年来唯一一个同时继承了两边传承的人。”

地窖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苏晚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

这双因为强行使用北斗七针而受伤的手。

这双继承了母亲刺绣技艺的手。

这双流淌着楚家和绣娘血脉的手。

她握紧血书长卷,走到绣绷前,坐下。

拿起针。

天蚕丝在指尖缠绕。

“赵姨。”她说,“教我口诀。”

“陈默。”她又说,“帮我整理父亲的研究笔记。”

“天亮之前——”

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我要绣出那张能终结百年诅咒的‘破脉图’。”

窗外,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

远处,隐隐传来汽车引擎声。

楚先生的人,来了。

而绣庄地窖里,针线穿梭的声音,正以某种古老的节奏响起。

像心跳。

像战鼓。

【下章预告】

第十二章:血绣破脉,黎明之战

——苏晚用自己血混合固色剂绣图,每绣一针都在消耗生命力。

——陈默从苏父笔记中发现,破脉图需要配合江底四十七枚铜钱同时启动。

——楚先生亲率精锐攻入绣庄,赵姨为保护绣图牺牲。

——破脉图完成的瞬间,整个江州地脉开始震动,楚家百年布局开始崩塌。

【本章选择题】

苏晚选择在绣庄正面决战而非带着血书逃离,是否过于冒险?

A. 不冒险,只有主动出击才能终结百年诅咒。

B. 过于冒险,应该先保全证据和性命,从长计议。

【彩蛋问答】

“人皮血书”这种特殊的刺绣载体,在中国古代常用于哪一类重要文书的制作?

(答案:血书诉状、绝命书、机密情报等需要极端保密和保存的文书)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