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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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天一大早,广播还没响,公共水房就热闹起来了。

刷牙的、倒痰盂的、骂孩子的,煤烟味混着馊水味,闹哄哄的。

“哎,听说没?昨晚陆工回来了!”

“回来咋样?林汐那作精肯定又闹腾。昨晚倒是安静,不知道憋什么坏呢。”

说话的是一楼刘婶,大院第一长舌妇,说话唾沫横飞。

林婉蹲在水池最角落,使劲搓着一条发黄的床单。

初秋的水挺凉,她手背冻得通红,刘海湿哒哒贴在额头上,看着怪可怜的。

听到这话,她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脸,叹气:

“刘婶,别这么说我姐。姐夫常年不回家,我姐心里苦啊。我都跟建国说了,少赚点钱没事得天天回家,钱哪有家重要。”

“哎呀,还是林婉懂事!”

刘婶竖起大拇指,声音故意大:

“林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工是国家栋梁,津贴高是拿命换的,她倒好,天天打扮得跟画里出来的似的。哪像你,一大早洗全家衣服,建国娶了你真是烧高香了!”

周围几个妇女跟着附和,看林婉的眼神都是夸赞,说起林汐就摇头。

林婉低头继续搓衣服,看着满盆肥皂泡嘴角偷偷勾了勾。

只要林汐名声臭了,自己这“贤惠”的人设就更稳了。

“吱呀——”

二楼那扇掉了点漆的红门,突然开了。

水房里本来吵吵闹闹的,一下子就安静了。

林汐走出来了。

这年头虽说街上多了些花色,但大院里的妇人们大多还是的确良衬衫配长裤,灰扑扑的一片。

她那身法式波点收腰长裙一出场,简直是鹤立鸡太扎眼了。

腰身掐得细,长发随意挽着,插根珍珠簪子,红唇墨镜,每一步都带着风。

她身后跟着陆川。

平时冷得跟冰块似的连厂长都要给面子的陆总工,这会儿左手拎着个精致的小羊皮包,右手撑着把蕾丝遮阳伞,微微斜着,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这场面太刺眼了!

说好的怨妇呢?

说好的吵架呢?

这分明是画报里的女郎带着保镖出门!

“哟,大家都在呢?”

林汐走到水房前,纤细的手指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的目光在林婉那盆黑乎乎的肥皂水上扫过,似笑非笑:

“妹子,手洗呢?这手都搓皱了吧?哎呀,建国也真是,怎么不给你买台洗衣机?大老爷们连这点心疼媳妇的钱都没有?”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头谁家要有台洗衣机,那都得在门口摆半个月!

林汐张口就是这个?

林婉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咬着下唇,声音发抖:“姐,勤俭持家是美德。手洗干净,洗衣机费水费电又费钱,咱们得过日子……”

“过日子?”

林汐轻笑一声。

她忽然转身,身子软软地往陆川胳膊上一靠,声音娇得不行却透着股不容反驳:

“老公,我也想‘勤俭持家’,不想买洗衣机了,我想手洗,行不行嘛?”

陆川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狼狈的林婉,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那一刻,他眼里的冷化了几分,语气平淡却有力:“不行。你的手是用来画图的,不是干这种粗活的。”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遍整个水房:

“昨天不是说还要买雪花牌冰箱?今天去百货大楼,洗衣机和冰箱一起买。”

轰!

这句话把水房震翻了!

冰箱!

还要加洗衣机!

一块儿买?!

这年头万元户都少见,这两样大件加起来那是普通工人三四年不吃不喝的工资啊!

“哐当——”

不知谁手里的搪瓷盆掉在地上,刺耳的声音都没能让大家回神。

林婉手里的肥皂“扑通”滑进脏水里,水花溅在脸上她都忘了擦。

她盯着陆川脑子嗡嗡响。

怎么可能?

那个不懂情趣只会工作的木头姐夫,竟然眼都不眨就要花几千块?

她的勤俭、她的贤惠、她在冷水里泡红的手,在这一刻,在“冰箱洗衣机”面前就是个笑话!

她省吃俭用抠出来的几块钱还不够林汐一支口红的零头!

“陆工,这……这也太惯着了吧?”

刘婶酸得牙根发颤,忍不住阴阳怪气,

“女人不能太娇气,这样的媳妇以后咋伺候孩子、伺候公婆?”

陆川眼皮都没抬,眼神冷冷扫过去。

刘婶后背一凉立马闭嘴。

“我陆川赚钱就是给媳妇花的。”

陆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她娇气,我乐意养,养得起。至于外人,”

他冷哼一声,“少操闲心。”

说完,他把伞往林汐头顶一罩,大手护住她肩膀:“走吧,太阳大了,晒黑了又该闹了。”

林汐挽住陆川手臂,隔着衬衫能感觉到他胳膊结实的肌肉心里暗笑。

看着冷其实挺上道,这面子给得够足。

墨绿色吉普车发动,引擎响起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红眼病。

车上密闭空间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林汐松开手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陆川的侧脸。

“刚才表现不错,陆总工。”

林汐声音软软的。

陆川目不斜视,声音有些紧:“实话实说。”

“哦?”

林汐解开安全带,身子往驾驶座那边靠,她身上那股茉莉和麝香混合的香水味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车厢。

陆川呼吸一停。

“那我要买金项链呢?”

林汐的声音软绵绵的,手指搭上了他握方向盘的手背。

“买。”

陆川的声音紧了,目光努力的盯着前方。

“进口燕窝?”

她的手指开始游走,沿着他手腕慢慢滑向小臂。

衬衫袖口挽起的地方,她手指蹭过他小臂上的汗毛。

“买。”

陆川额角冒出细汗。

车内温度在升。

后视镜里两个人越靠越近,呼吸声在狭小空间里被放大。

林汐整个人几乎贴到了他身侧,法式波点裙的裙摆铺开来蹭到了他腿边。

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人心跳都乱了。

她放慢语速:“那……把你攒的津贴全花光,让你变穷光蛋呢?”

陆川猛地转过头,眼镜后那双眼睛里翻着危险意思。

“还有存折。”

他的声音低哑,“还有奖金。”

林汐笑了。

她突然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耳后:“陆川,你是不是做亏心事了?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的手指滑到了他衣领边缘,指尖蹭过锁骨,“还是说,你想换个法子收拾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他耳朵说的。

“滋——!!”

吉普车猛地急刹,轮胎摩擦出刺耳的尖啸。

惯性让林汐往前一冲,还没等她坐稳,陆川已经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压了过来。

“唔——”

林汐后背撞上了车门。

陆川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扣住了她刚才作乱的那只手,直接按在了座椅靠背上。

他整个人把她困在自己和车厢之间。

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滚烫起来。

两人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

林汐能看见陆川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镜片后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专注。

他呼吸粗重喷在她脸上。

林汐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压在自己身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和裙子,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跳快得惊人。

“林汐。”

他嗓音低沉,每个字都带着克制。

陆川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收紧了。

他能感觉到她脉搏在指尖下疯狂。

“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他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那股男性气息把她整个笼罩,“只要你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要天上星星我都想办法给你摘。”

林汐呼吸也乱了。

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薄唇几乎擦过自己的唇角,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比真接触还要命。

“但有一点,”

陆川松开了她的手腕,大手直接捏住了她的后脖颈。

他手劲儿不小,掌心烫得吓人,虎口微微收紧,硬是逼着她仰起头看他。

两人唇瓣距离不到一厘米。

林汐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克制中发抖,小腹紧绷的肌肉硌在她身上,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某种危险的变化。

“别提离婚。”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砸在她唇上,“别让我再看见你跟那个写酸诗的小子来往。”

他没说否则怎样。

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劲和疯劲,还有扣在她后颈上那只手随时可能收紧的力度,都在说,这男人骨子里就是头护食的狼。

林汐心跳快得了许多。

但她没被吓住,反而眼里燃起了火。

她抬起那只被松开的手,食指从他领口探进去,指尖划过他滚烫的锁骨,一路向上,最后勾住了他下巴。

她指甲在他青色胡茬上轻轻刮过。

“好啊。”

她红唇微启,热气直接喷在他唇上,“只要你在床上也这么听话,我就归你。”

陆川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身上点火的手,掌心烫得吓人,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呼吸彻底乱了,喉间滚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低吼。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有人敲车窗。

“同志,这里不能停车!”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叮铃声和人群的喧哗。

百货大楼到了。

那股暧昧气氛被硬生生打破。

林汐趁机推开他,抽出手,戴上墨镜遮住眼里的狡黠和潮红:

“到了。付钱的,下车吧。”

她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利落地下了车,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

陆川靠在驾驶座上,闭眼深吸了几口气。

小腹那股火烧得他差点控制不住。

他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追了上去,眼神里带着股狠劲儿。

猎人还是猎物?

在这场婚姻博弈里,现在还真说不准。

不过今晚怕是有人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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