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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魂漂浮在半空，身体轻得像一根羽毛。
江水冰冷刺骨，却再也无法让我感到寒冷。
我低头看着江面上因为我的坠落而泛起的巨大水花，以及随之而来的混乱。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地划破了宁静的黄昏。
一辆车疯狂地冲到桥边，急刹车的声音尖锐。
陈桓从车上连滚带爬地冲下来。
当他看见我留下的那把空轮椅，和轮椅上那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的毯子时，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暮遥……”
他疯了一样冲到栏杆边，死死抓着警察的衣服，双目赤红，一遍遍地嘶吼：
“捞！给我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快给我捞上来啊！”
很快，公公婆婆也赶到了。
婆婆在看到空轮椅的那一刻，两眼一翻，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公公，那个昨天还指着我鼻子骂我废人的男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佝偻着背，一夜白头。
打捞队工作了一整夜。
江面上探照灯的光柱来回扫射，我飘在陈桓身边，看着他跪在冰冷的桥面上，不肯吃，不肯喝，眼睛死死地盯着漆黑的江面。
天快亮的时候，我的尸体才被找到。
那条鲜红的舞裙，在水里泡得发白、发胀，像水草一样紧紧缠绕着我残缺的身体。
当白布被掀开，露出我那张化着浓妆、却平静得毫无生气的脸时，陈桓没有哭。
他看着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我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跳完了……终于跳完了……”
“遥遥，你不疼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向前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在清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然后，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陈桓！”
“儿子！”
桥上一片惊呼和混乱。
我无助地看着他被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想去碰碰他，我的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他的身体。
我的灵魂，被困在了这座冰冷的城市里。
哪里也去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我亲手制造的，另一场灾难。
陈桓因为急性胃穿孔和消化道大出血，在医院抢救。
我的父母，在我跳江后的第二天，就从另一座城市赶来了。
他们在停尸间看到我的那一刻，世界都崩塌了。
母亲抚摸着我冰冷的脸，连一声哭喊都发不出来，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父亲，那个在我心中永远坚毅如山的男人，那个教我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的男人。
他扶着冰冷的停尸柜，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爸的错……是爸的错……爸不该让你嫁那么远……”
他一声声的自责，像一把钝刀，在我虚无的灵魂上反复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