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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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天后,又是《古代文明概论》的课。

林小墨依旧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帆布包里除了笔记本,还多了一本用再生纸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旧书——那是白微微借给她的私人笔记之一。笔记的内容比她想象中更有价值,虽然记录的都是这个世界已被发现的零碎“遗迹”和混乱“假说”,但白微微的观察视角异常冷静,记录也极尽详实,甚至对一些主流假说提出了逻辑严密的质疑。更重要的是,笔记里零星手绘了一些器物线图和遗址方位简图,虽然标注着“形制不明”、“排列存疑”,但林小墨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几样与前世的某些早期文明遗物有着惊人的形似。

这让她对白微微的认识复杂了一些。这位冰山导员,或许并非对真相毫无感知,她只是被这个世界的认知牢笼所困,像一只羽翼被缚却仍试图仰望天空的鸟。

上课铃响,王守拙教授依旧准时踏入教室。只是今天的他,眉头微锁,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凝重。

他没有立刻开始讲课,而是站在讲台上,沉默地扫视了一圈教室。那锐利的目光让底下零星的低语迅速消失。

“上周,我们讨论了‘实证’的基础。”王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郁,“我让大家思考,何为‘有意’的痕迹。今天,在继续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他打开讲台上的投影仪,幕布上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像是翻拍的旧照,画面中心是一块深色的、坑洼不平的石头,大约脸盆大小。石头表面,有一些极为浅淡、扭曲的刻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刮擦而成,杂乱无章。

“这是二十年前,南境某次地质勘探时,从地下深层的沉积岩中意外剥离出来的一块砾石。石质很普通,但上面的这些痕迹,”王教授用激光笔的红点圈出那些刻痕,“在当时引起了短暂的关注,甚至一度被某位已故的、以想象力丰富著称的学者,称为‘原始先民的痛苦呐喊’或‘最早的艺术萌芽’。”

台下有几个学生发出轻微的、不以为然的笑声。显然,这种牵强附会的解读,在现今的学术界也已经不太被买账了。

王教授没有理会那些笑声,激光笔的红点稳定地停在那些刻痕上。“然而,后续的详细检测表明,这些痕迹的矿物成分、风化程度,与石头本身完全一致。更重要的是,”他切换了一张图片,是刻痕的微观放大图,“在电子显微镜下,可以清晰看到,这些‘刮擦’痕迹的走向、深度、以及末端的细微分叉,与附近岩层中常见的一种名叫‘螺齿蕨’的古代植物根系化石,在岩石上留下的印痕形态,在统计学上无明显差异。”

教室里安静下来。

“也就是说,”王教授的声音斩钉截铁,“这块曾被寄予厚望、甚至被写进某些通俗读物作为‘远古文明证据’的石头,上面的痕迹,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自然形成的——是植物根系在漫长岁月中,挤压、腐蚀岩石留下的‘化石印痕’,而非人类或任何智慧生命的作品。”

他关掉投影,目光如电,看向台下:“我想问大家的是,当我们面对一个看似‘特殊’的痕迹或物件时,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是急于将它套入我们预设的、关于‘文明’、‘艺术’、‘神灵’的浪漫想象,还是先尽可能地排除所有已知的自然形成可能?”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我们这个世界,对过去的认知如此苍白,以至于我们太渴望找到‘证据’,太渴望填补空白。这种渴望,常常蒙蔽我们的眼睛,让我们把风的声音听成先民的歌谣,把水流的形状看作古老的文字。这不是研究历史,这是编织神话,是学术上的偷懒和怯懦——因为我们害怕面对那片真正的、浩瀚无边的‘未知’。”

“真正的历史学者,”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敲在寂静的教室里,“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如何‘发现’历史,而是如何‘否定’那些似是而非的伪历史。在无尽的否定中,那一点点真正坚实的、无法被否定的东西,才有可能浮出水面。这条路很孤独,很漫长,甚至可能终其一生,也找不到一块确凿的‘砖石’。有人可能会觉得,王守拙,你这个老头子,太悲观,太苛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苦涩:“但我必须苛刻。因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够严谨,那么我们所追寻的,就永远只能是一片幻影。我们丢掉的,不仅仅是真相,更是作为一个求索者最基本的诚实。”

教室里落针可闻。连最后排那个一直在偷偷玩通讯器的男生,也抬起了头,表情有些怔忡。

林小墨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王教授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心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历史是何等恢弘壮阔,又何等沉重复杂。但她也无比认同王教授的严谨。在这个世界,任何超前的、真实的知识贸然抛出,如果缺乏坚实的、符合这个世界认知水平的“证据链”支撑,其结果很可能不是被接受,而是被曲解、被误读,甚至被当成另一种更精致的“神话”或“骗局”。

她需要“证据”,需要能让这个世界的人一步步理解、接受的“证据”。而不仅仅是抛出结论。

“好了,沉重的题外话到此为止。”王教授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打开讲义,“我们回到方法论。今天,我们讲‘类型学’的初步应用,以及如何利用有限的、可靠的出土物,进行最基础的年代序列排比……”

课程进入正题。王教授开始讲解一些基础的器物分类和排比原则,依旧是从这个世界的“实物”出发——几种形制相对明确、出土层位略有差异的磨制石斧、石锛(虽然年代测定混乱),以及几种不同风格的、极为原始的陶器残片。

他讲得很细,很慢,引导学生们观察器物的刃部变化、钻孔技术、陶土成分和纹饰风格的细微差异,尝试构建一个极其粗糙的、可能的时间演变序列。尽管这个序列脆弱得不堪一击,中间充满巨大的缺环和疑问,但这却是这个世界目前能做到的、最接近“科学”历史研究的方法。

林小墨认真听着,同时在白微微的笔记边缘,用极小的字做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对照批注。王教授讲的排比逻辑是正确的,只是受限于材料,得出的结论难免偏差。她在心里默默将那些石器、陶器与前世的考古学文化进行对照、校正,一个模糊的、跨越时空的参照框架在她脑中渐渐清晰。

课程临近尾声,王教授再次提出了问题。

“基于我刚才展示的A型、B型石斧,以及Ⅰ式、Ⅱ式陶罐残片的特征,结合它们模糊的出土情境报告,有哪位同学可以尝试推断一下,这两类器物,哪一类可能在时间上相对更早一些?理由是什么?”

问题比上次更具体,也更需要逻辑推导。学生们再次陷入沉默,有人皱眉苦思,有人偷偷翻书,但教材上对此根本没有定论。

林小墨看着笔记本上自己刚刚画出的简易对照图,心里瞬间有了清晰的答案。这个世界的A型石斧形制更古拙,加工痕迹更粗糙,与前世某些新石器时代早期器物特征有隐约对应;而B型石斧和Ⅰ式陶罐,则显示出略微“进步”的工艺。尽管这个世界的出土层位信息混乱不堪,无法直接证明早晚关系,但从技术演进的普遍逻辑来看……

她知道答案。但她不该知道。

她低下头,盯着笔记本,强迫自己不要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蝉鸣。王教授的目光缓缓扫过,似乎有些失望。

就在他准备自己揭晓答案,结束这场无人应答的提问时——

“我认为,A型石斧可能更早。”

一个清冷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女声,在教室左侧靠前的位置响起。

是白微微。

她不知何时走进了教室,静静地站在靠近前门的墙边,似乎已经听了一会儿课。此刻,她迎着王教授和其他学生惊讶的目光,语调平稳地陈述:“理由有三。第一,A型石斧的石料利用率明显低于B型,疤痕更多,刃部更不规则,显示出更原始、试探性的加工思维。第二,与A型石斧同址采集到的伴出物,主要是粗大的打制砾石器和兽骨,生态背景更接近采集狩猎阶段;而与B型石斧、Ⅰ式陶罐相关的报告(虽然零散),则开始提到可能用于储存的坑穴和更丰富的植物种籽化石,暗示生计方式可能已有初步分化。第三,”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后排靠窗的某个位置,那里,林小墨正低着头。

“第三,虽然缺乏直接地层叠压关系,但在西岭地区编号K7和K9的两个相距不远的零星采集点,采集到A型石斧的地表风化程度和钙质结壳厚度,平均比采集到B型石斧的地点高出约15%。当然,这受到局部微环境差异影响,不能作为绝对证据,但可作为辅助参考。”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段逻辑清晰、依据明确的推论不是她说的一样。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包括王教授,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微微。大家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导员气质冷,不好接近,却没想到她在专业上如此敏锐,观察如此细致,连不同采集点石器的风化程度差异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王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缓缓点头:“白老师观察得很仔细,推论也符合逻辑。这确实是我们目前基于有限材料,所能做出的一种可能性较大的推测。大家要学习这种从实物细节和出土背景出发,进行合理逻辑关联的思维方式,而不是空想。”

他肯定了白微微的回答,实际上也等于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林小墨低着头,心里却翻腾着惊涛骇浪。白微微不仅回答了,而且回答得如此精准,几乎和她心中的判断一致!尤其是关于西岭K7、K9采集点的细节,那份《西岭K7区探勘简报(初步)》她前几天在特藏室刚看过,里面确实提到了石器的地表状况,但描述非常简略模糊。白微微却能将K7和K9的数据记住并做对比?

是她早就详细研究过这些报告,还是……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本身就如此惊人?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目光扫过自己这边,是什么意思?是无意的,还是……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王教授的声音打断了林小墨的思绪,“课后思考题,我会发到校内系统。另外,再提醒一下,对田野调查和实物分析真正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多去图书馆特藏室,或者,”他看向白微微,“向白老师请教。她虽然主要担任导员工作,但在器物类型学和微观痕迹观察方面,很有见地。”

白微微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下课铃响,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

林小墨也快速整理好书包,她不想在教室多留,尤其是白微微还在的情况下。她低着头,想随着人流尽快离开。

“林小墨同学。”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嘈杂,传入她耳中。

林小墨脚步一僵,不得不转过身。

白微微就站在不远处的讲台边,正和王教授低声说着什么,目光却平静地看向她。王教授也顺着白微微的视线看了过来。

“白老师,王教授。”林小墨走过去,小声打招呼。

“你提交的报告大纲,我看了。”白微微开门见山,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页纸,正是林小墨昨天提交的、关于实践课报告的分析思路框架,“你选择了从遗址石砫的风化差异和苔藓分布入手,试图推测其原始立置方位和可能的功能分区?”

“是……是的。”林小墨心跳有些快,那份大纲她写得很谨慎,只是将那天观察到的客观现象做了罗列,并提出几个符合这个世界考古学常规思路的、非常基础的推测方向,比如“是否与采光有关”、“是否与排水有关”等。

“思路尚可,但过于停留在表面现象描述。”白微微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尤其是关于‘石缝走向与矮石尖角对应’这一点,你只提到‘或许存在视觉引导作用’。为什么是视觉引导?引导什么?指向哪里?与遗址整体的关系是什么?你没有深入。”

她的话语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中林小墨当时刻意模糊处理的地方。

“我……我没想那么多。”林小墨低下头。

“没想,就现在想。”白微微将那张纸递还给她,“报告下周一交。我要看到更有力的分析,而不是模棱两可的猜测。如果觉得困难,”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扫过林小墨帆布包里露出一点的、她借出的那本灰色笔记。

“可以多看,多想。真正的答案,往往隐藏在细节的关联之中,而不是现成的教科书里。”

说完,她对王教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王教授看着白微微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无措的漂亮女学生,花白的眉毛动了动,最终只是温和地说:“白老师要求是高了些,但对你有好处。好好写吧。”

“是,谢谢王教授。”林小墨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书包离开了。

直到走出教学楼,来到阳光下,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薄汗。

白微微……她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在严格要求学生,还是……在试探什么?她那句“真正的答案,往往隐藏在细节的关联之中”,是泛泛而谈的教导,还是意有所指的提醒?

林小墨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一边是叶倾心带着香气和光芒的主动靠近与莫测的试探,一边是白微微冰冷严格、步步紧逼的审视与难以捉摸的“帮助”。

而她们似乎都对“历史”,对她林小墨,产生了某种超出寻常的关注。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滴!支线任务‘初探迷雾’已完成!】

【任务评价:良好。成功解读残缺星象祭祀图(初步),并与西岭古祭坛遗址建立逻辑关联(基础)。】

【获得奖励:随机抽奖机会×1,积分×100。】

【是否立即抽奖?】

完成了?林小墨一怔。是因为她刚才在课堂上,结合白微微的提示和王教授的讲解,对那份星象图与遗址的关联有了更明确的猜想,被系统判定为“初步解读”完成了吗?

她环顾四周,找了个无人的树荫下长椅坐下。

“是,抽奖。”

意识中,一个虚拟的、闪烁着微光的转盘出现,快速旋转起来,上面划分着不同颜色和大小的区域,标注着各种图标,但字迹模糊看不清。

几秒钟后,转盘缓缓停下,指针指向一个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格子。

【抽奖完成!恭喜宿主获得:技能卡·博物辨识(被动,永久)。】

【博物辨识(被动):提升宿主对各类人造物、自然造物的细节观察力与信息提取效率,能更敏锐地捕捉到物体上蕴含的工艺、年代、用途及文化背景信息线索。对蕴含历史信息的物品效果提升。注意:本技能提供信息线索与可能性,具体分析需依赖宿主自身知识储备与逻辑判断。】

淡蓝色的光点融入她的身体,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感掠过双眸。她眨了眨眼,看向手中的帆布包,布料的织法、缝线的针脚、金属扣的磨损痕迹……许多以往忽略的细节,此刻自然而然地映入眼帘,并自动关联起一些关于“制作工艺”、“使用频率”的模糊推断。

好东西!这技能简直是考古和鉴定的神技!虽然不能直接给她知识,却能极大提升她观察和发现线索的能力,尤其是在面对这个世界的“历史遗物”时。

她心中稍定,多了一份依仗。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并未结束。

【滴!检测到宿主对当前世界历史复原工作已初步展开,并开始接触相关关键人物。触发后续任务链:迷雾中的足迹。】

【当前任务:遗物之语。任务要求:在未来一周内,利用‘博物辨识’技能或其他方式,成功解读至少一件蕴含有效历史信息(需系统判定)的本世界实物遗存,并形成书面分析。任务奖励:随机奖励×1,积分×200。失败惩罚:无。注:此任务为系列任务起始,后续任务将根据宿主选择与完成情况动态生成。】

新的任务来了,而且直接与她刚获得的技能相关。解读实物遗存……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幅星象图的原物——遗址石砫上的刻痕。但那里已经被探查过,而且有保安,短时间内再去并不现实。特藏室的资料更多是文字图片,不算“实物”。看来,得寻找新的机会和物件了。

她正思索着,一阵熟悉的、带着甜腻花香调的香水味随风飘来。

“哟,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思考人生呢,还是思考……历史难题?”

林小墨身体一僵,抬起头。

叶倾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笑吟吟地站在长椅旁。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明媚夺目,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目光。

“叶……叶同学。”林小墨站起身。

“别这么见外嘛。”叶倾心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完全不在乎长椅是否干净,“我刚从行政楼那边过来,远远就看到你坐在这儿,愁眉苦脸的。怎么,被白导员训了?”

她怎么知道?林小墨心头又是一跳。

“看来是了。”叶倾心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得到了答案,轻笑一声,“她那个人啊,看着冷冰冰的,对学术上的事情倒是认真得可怕。我听说,她为了核对一份几十年前的发掘记录,能泡在档案馆好几天,饭都忘了吃。你被她盯上,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她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着,仿佛只是随口分享八卦。

“对了,”叶倾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的名贵手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用软布包裹的东西,递到林小墨面前,“看看这个,我前几天在家里的储藏室乱翻,找到的小玩意儿。好像是我爸早年从一个什么民间收藏家手里收来的,说是‘古物’。我看着挺别致,就带出来了。你不是对这些老东西感兴趣吗?帮我看看?”

软布掀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深灰色的陶片。陶片很厚,质地粗糙,夹杂着沙粒,边缘不规则,似乎是某个较大器物的残片。陶片表面,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仿佛是用手指或树枝在陶土未干时压印上去的符号——一个简单的、由几条弯曲短线组成的图案,有点像一片抽象的叶子,又像某种简化的动物轮廓。

林小墨的目光落在陶片上的瞬间,新获得的被动技能“博物辨识”无声发动。

陶土的成分比例、烧制的火候痕迹、边缘断裂面的风化状态、以及那个压印符号的指压深浅、走向力道……大量细微的信息涌入她的感知。结合她前世对史前陶器的一些知识,一个初步的判断迅速形成:这是一块手工捏制、露天堆烧的夹砂陶残片,火候不高,质地疏松,年代应该非常久远。而那个符号……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符号的“笔触”风格,那种古朴、随意却又带着某种重复韵律的感觉,与她脑海中,前世某个著名新石器时代文化彩陶上的某些简化纹饰,有着惊人的神似!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学者所能伪造的。这很可能是一件真正的、来自极其古老年代的遗物!而且,上面有明确的、人为的“符号”!

叶倾心……她家里,竟然有这样的东西?还如此随意地拿给她“看看”?

是巧合,还是……

林小墨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不确定:“这陶片……看起来,是很旧的东西。这个印子……好像是人故意按上去的?”

“是吧?我也觉得像是人弄的。”叶倾心凑近了些,带着香气的气息拂过林小墨的耳畔,她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林小墨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你说,古人费劲在陶罐上按这么个印子,是想干什么呢?做个标记?还是随便划着玩?”

林小墨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叶倾心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好奇和玩味,那里面多了某种锐利的、探究的东西。

这片看似随意拿出的陶片,究竟是试探的饵,还是无意中抛向她的、通往真正历史深处的第一块敲门砖?

她该怎么说?能怎么说?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校园里依旧人来人往,喧嚣而富有生气。

但在这一方安静的长椅角落,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两个女孩,一个明媚耀眼,一个低眉垂目,中间隔着那块沉默的、沾满古老尘埃的灰色陶片。

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反而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变得更加湍急,更加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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