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这是晚辈对几支股票的技术指标分析和涨跌预测,您可以参考看看。”
陆白楸坐在轮椅上和驾校的当家人谈判:“听刘世伯说,李校长您公正廉明,对学员一视同仁,半生以安全文明驾驶为己任,为社会输送了大批优秀驾驶人才,真真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楷模。”
“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股友探讨一下炒股的乐趣,还请您不要误会。”
李校长手捏着陆白秋送给自己的数张纸,一边翻阅一边连连点头称赞,“妙啊!妙啊!不愧是金融世家出来的!不错不错!”他自顾自地看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正事,遂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位小辈,笑嘻嘻地说:“9月1号开学是吧?算上今天12天时间,三个科目,平均一个科目4天,紧是紧了点,跟着我的节奏走,问题不大。”
“叫陈月槐是吧?费用嘛你们走前补缴就可以了,我亲自来带,走走走,我们今天先学倒桩。”
陈月槐:“……”这人怎么比陆白楸还着急?
陆白楸看着李校长急吼吼拖拉陈月槐的动作,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感掠过心头,随后他滑动轮椅去往了缴费处。
VIP训练区域,陆白楸坐在树荫下,一边观察陈月槐训练情况,一边不间断地打电话。
半天时间,对这样的训练效果两个人都还算满意。回程的出租车上,陈月槐试探着问陆白楸:“白楸,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陆白楸转头看了他一眼,稍作停顿后说:“因为我们需要尽快开始赚钱,没车不方便。”
是我们!不是我!陈月槐思索着陆白楸话里的意思,他并不清楚一个学生和赚钱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对他来说,赚钱是为了学费生活费,但显然陆白楸不需要这样做。
“你只管好好训练,先把驾照考下来,其他的你不用管。”陆白楸捏着手机转了转,突然调转话峰说:“月槐,你把宿舍退了吧,和我一起住。”
“啊?”陈月槐惊讶地看向陆白楸,惶恐地拒绝:“协议里没有这一条,而且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陆白楸转头对视上陈月槐的眼睛,不悦:“你现在住的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公共卫浴,除了有个空调,没有其他设施,生活不便。”
“等几天学生陆续报到了,宿舍楼哪哪都是人,隔音不好,还有各种各样的异味,影响休息。”
“你愿意四年都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陈月槐叹了声气,作出客观说服:“白楸你……你说的这些都是你主观上的感受,你和我们普通人生长环境不同,你无法理解是正常的。”
“整幢宿舍楼乃至整个学校宿舍区域,大部分学生都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比别人家庭优渥,还是比别人超群绝伦?事实上恰恰相反。”
“白楸,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可这就是我的人生,我不要你参与进来。”
这些话显然让陆白楸产生了情绪,他不动声色地挪动位置,偏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
开出租车的司机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凑热闹似的转头看了看后排座位上的两名乘客,大大咧咧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我说,两位是大学生吧?都是文化人还吵什么架呀!”
“以我之见,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没必要非得坚持己见,就不能找个折中的办法吗?能吃苦是优秀品质的一种,那也不需要没苦硬吃是吧?”
“你们一个人不想让另一个人吃苦,一个人怕自己的苦连累另一个人。啧啧啧……这感情难得哦!都是朋友嘛,肯定有折中的办法的,想想看。”
折中的办法?陈月槐陷入一阵迷茫中,直到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司机喊下车,他才缓过神来。
下车先从后备箱搬轮椅撑开,再开车门让陆白楸迅速落坐,经过早上的实验,陈月槐基本已经掌握了方法。
只是现下当陆白楸坐上轮椅之后,便立刻以相当迅猛的速度朝校园柏油路滑去,任由陈月槐站在校门口不知所措。
这是生气?生气可以是无声无息的?陈月槐掏出手机打电话,关机。他只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兰园一舍宿舍楼跑去,到达陆白楸宿舍门口站定,敲门,没人开门。
陈月槐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漏了节拍,有一种类似于窒息的压迫感向他滚滚而来,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怔愣间他突然想起,前天给陆白楸宿舍打扫搬东西时,江长丢给他的那把钥匙。飞速跑向二楼宿舍找到钥匙再返回,他打开了门。
陆白楸背对着房间门,面朝窗户坐在轮椅上,对他的闯入没作任何反应。
陈月槐看着陆白楸的背影,莫名地感到一阵孤单。他不禁然想起陆总说的话,“我们白楸啊,太孤单了”。
如果孤单可以算作一个人的底色,那么陆白楸无疑是底色饱满的,不需要任何修饰。
这么站在房间门口看了好一阵,陈月槐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蹲在轮椅前,讨好着把头埋进陆白楸的双腿上,感觉到轮椅上的人没有拒绝的举动,他才缓缓开口:“白楸,我们找个折中的办法,好不好?”
“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找到这样的办法。”
“我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和你不一样,我完全找不准你生气的点,但我自问学习能力还可以,记性也不差,如果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一点,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至少频次不会这么高。”
“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
一阵沉默后,陆白楸淡漠的声音在越来越暗的光线里响起:“我以前养过一条狗,我把它当作唯一的朋友,买最好的狗粮喂他,订做最高级的狗窝给它睡,每天陪它玩悉心照料它。可是有一天,它咬了我,咬完就跑了,和一条野狗一起跑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陆说,是因为我对那条狗太好了,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在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存活下来,不管是狗还是人。”
“老陆还说,我认为的好只是我认为的,并不是那条狗需要的,以前我不懂,现在有一点懂了。”
“可是月槐,我不是狗,我不知道它需要怎样的好。”
陆白楸用了一个引喻,这个引喻“恰到好处”地让陈月槐的心揪在了一起,生疼交缠。明明才认识三天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短暂的心理活动过后,陈月槐表达立场:“白楸,我不是狗,你信我。”
“算了算了,也别找什么折中的办法了,我同意和你一起住,你没有逼我,我自愿的。”
“二楼宿舍不退就留在那,如果哪天你把我扫地出门了,我还能有个地方去,你看这样行吗?”
话音刚落,陆白楸没作丝毫停顿,立刻推开埋在腿上的头站了起来,随后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间,边走边说:“走了,去二楼搬东西。”
陈月槐:“……”陆白楸这是故意的!如果用老谋深算形容他,不过分吧?
一只菜鸡和一只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