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扫文推文我们是认真的

第3章

画室的门被苏晚紧紧锁上,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份被窥视的屈辱。颜料和画笔被胡乱塞进柜子深处,那幅被揉碎的画作像一团废弃的情绪,躺在垃圾桶里。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拉上所有的窗帘,蜷缩在床上,试图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愤怒过后,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和冰冷。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装在透明玻璃罐里的昆虫,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那双冷漠的眼睛之下,无所遁形。

这种认知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也许是情绪大起大落,也许是夜里偷窥时着了凉,到了傍晚,苏晚开始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喉咙干痛。

她以为是气的,没太在意,早早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而,夜半时分,她却被一阵剧烈的寒冷和头痛惊醒。

浑身像是被丢进了冰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盖着厚厚的被子也无济于事。额头却烫得吓人,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她发烧了,而且来势汹汹。

挣扎着想要起身倒杯水,却浑身酸软无力,刚撑起半个身子,就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跌回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暗中,病痛的折磨和被囚禁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吞噬。她甚至没有力气呼救,只能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门外似乎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

是幻觉吗?还是那个无处不在的监视者?

她已无力去分辨。

……

书房内。

凌曜面前的电脑屏幕正显示着多个监控分屏。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其中某个黑暗的、静止的画面——那是苏晚卧室门口的走廊。

突然,那个一直静止的画面里,似乎传来一声模糊的、沉闷的异响。

凌曜滑动鼠标的动作顿住了。

他蹙眉,将那个区域的监控画面放大,调到最高敏感度。

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又是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压抑着的呻吟,通过高灵敏度的麦克风,隐约传了出来。

凌曜的眉头锁得更紧。

他切换镜头,试图调整角度,但卧室内部是监控的死角。

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那个声音……不像是正常的动静。

想起她晚上没有下来用餐,吴婶汇报说苏小姐似乎心情不好,不愿被打扰。

心情不好?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犹豫了片刻,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极其微小的、被他强行忽略的担忧驱使着他。他站起身,推开书房门,大步走向二楼东侧。

站在苏晚的卧室门外,里面寂静无声。

他抬手,想敲门,动作却在半空中滞住。

他凭什么关心?一个不听话的、试图越界的替身而已。病了也是她自找的。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里面又传来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咳嗽声,伴随着床板轻微的吱呀声,听起来情况很不妙。

凌曜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再犹豫,他拧动门把手——门没有锁。

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混合着病气扑面而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轮廓。

他按下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床上的苏晚似乎被光刺到,难受地蹙紧眉头,发出一声呜咽,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却还在不住地发抖。

凌曜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烧得这么厉害!

“苏晚?”他试着叫她的名字,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苏晚毫无反应,只是痛苦地喘息着,意识似乎已经模糊。

凌曜的眉头死死拧紧,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语气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来别墅一趟,十分钟内到!”

挂断电话,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烧得人事不知的苏晚,眼神复杂。

他应该叫吴婶上来照顾。

但此刻深更半夜……

他环顾四周,看到床头柜上空着的水杯。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拿来毛巾用冷水浸湿,拧干,然后动作有些僵硬地、小心翼翼地敷在苏晚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似乎让她舒服了一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无意识地蹭了蹭毛巾。

凌曜看着她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再想起白天她摔电话、毁画时那副激烈的样子,心底那点烦躁和怒火奇异般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陌生的情绪。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离开。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头发,冰凉柔软。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发烧而格外红润的嘴唇上,落在她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上,落在她因为呼吸不畅而轻轻翕动的鼻翼上……

这一刻,她不像夏安安。

夏安安生病时,会娇气地哭闹,会撒娇求安慰,会理所当然地享受所有人的呵护。

而眼前的苏晚,即使病得糊涂了,也只是安静地蜷缩着,独自忍受,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脆弱得让人……心头微窒。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仔细检查后,确认是重感冒引起的高烧,需要立刻用药降温。

凌曜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医生给苏晚打针、喂药,脸色始终阴沉着。

“凌先生放心,用了药温度会慢慢降下来的。今晚需要有人守着,注意观察,及时物理降温。”医生交代道。

“知道了。”凌曜淡淡应道。

送走医生,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曜没有离开。

他重新拧了冷毛巾,替换掉她额头上已经变温的那块。动作依旧有些生疏,甚至笨拙,却异常坚持。

他就坐在那片昏暗的灯光下,守着这个被他买来、被他警告、被他弄伤、又被他监视的女孩。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悄悄洒落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此刻,他不是那个冷酷的雇主,不是那个危险的监视者。

他只是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却未曾离开的守护者。

而这一切,意识模糊的苏晚,全然不知。

她只觉得自己在冰与火的地狱里挣扎,偶尔,会有一点短暂的清凉落在额头上,驱散些许痛苦。

仿佛沙漠旅人遇到的幻象,遥远而不真实。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