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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渊没有同意和离,反而将她禁足了。
还命人源源不断地送来五湖四海的各色珍玩,都是她曾经喜欢的款式,仿佛在哄她。
可阮玲珑望着这些,内心只有苦涩。
他终究不明白,她爱的从来不是这些珍宝,而是珍宝代表的宫外自由。
曾经的十年,她被困在这四方宫墙内,谢景渊从未带她出去过一次。
可这一年,他却带着李泱泱游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阮玲珑不愿再想。
当晚,李泱泱端着药盏款步而入,没有半分走过钉板的伤痕,看来谢景渊确实将她保护得很好。
“娘娘该用药了”,李泱泱眼底藏着狠毒,“陛下特意吩咐,要民女亲自照顾娘娘。”
阮玲珑冷冷地抬眼:“本宫不需要。”
“没事,那便晚些喝”,李泱泱轻笑,“陛下总念叨,说您脾气不好,让民女多些耐心。”
阮玲珑身边的年轻宫女看出不对,上前半步:“李姑娘,娘娘今日身子不适……”
李泱泱一个眼神,立即有两个宫女将那说话的宫女架了出去。
殿外很快传来痛苦的呜咽声,每一声都敲在阮玲珑的良心上。
阮玲珑蜷缩在榻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可以不喝,可以接着闹。
但是她实在懒得再与这绿茶争辩,何况还会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她闭了闭眼,伸手接过了药碗:“不必为难她,我喝就是。”
药汁入喉,不过片刻,她便觉得腹中绞痛难忍。
剧痛中,她恍惚想起了那年谢景渊含着泪问她,“如果和我在一起总是受伤,你有一天会不会后悔。”
当时怎么回答的?
阮玲珑记不清了。
只是现在有了新的答案。
会的,谢景渊,我后悔了。
一夜剧痛。
次日李泱泱再来时,看到阮玲珑床榻上的血迹,轻笑:“姐姐可知道昨日那是什么药?是红花呢。”
她俯身,在阮玲珑耳畔低语,“陛下亲口说,您这样的性子,不配有他的子嗣。”
阮玲珑浑身无力,看着那些被销毁的带血床褥,却还是止不住颤抖了下,心口像是被生生撕裂。
下午,谢景渊才踏进凤仪宫。
他站在榻前,面色阴沉:“可知错了?还要不要和离?”
阮玲珑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清亮坚定:“自然是要的,你要是想好了,我便拟定和离书。”
谢景渊浑身一颤,双目立刻猩红无比,喊了声,“你!”
李泱泱立即跪下,泪眼盈盈:“都是民女的错,是民女惹娘娘不悦,惹娘娘与皇上心生嫌隙,民女这就以死谢罪!”
“与你何干!”谢景渊急忙扶起她,转头对阮玲珑怒道,“李泱泱处处为你着想,你为何还要任性置气?快起来与其道歉!”
李泱泱突然哭道:“陛下,民女怎可受娘娘道歉,只是娘娘前日拿走了民女母亲留下的玉佩,说是要赏玩,却至今未还,民女斗胆只求母亲遗物。”
谢景渊震怒:“朕给你的奇珍异宝还不够,竟要抢别人的遗物?”
“我若说没拿,你信吗?”阮玲珑直视谢景渊。
“你本就厌她,让人如何相信,来人!”谢景渊冷了脸,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下了令。
阮玲珑心脏一缩,眼睁睁看着宫人将她珍藏的物件一件件翻出扔在地上。
他年少时送她的泥人,一起做的花灯,十年相伴的点点滴滴,如今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当那枚碎成两半的玉佩被找出时,谢景渊眼中满是失望:“你还有什么可说?”
阮玲珑还未开口,他已经伸手扯下她颈间的玉坠。
那是当年他们并肩作战的定情信物。
“这个,就当是赔给泱泱的。”
看着他亲手将玉坠递给李泱泱,阮玲珑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十年深情,到头来却只如梦一场。
谢景渊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心头莫名一痛,不愿再看。
撂下一句“此事到此为止”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