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旧钥匙。
那是以前老家自行车的钥匙,早就没用了。
两人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钥匙,像是看着肉骨头的饿狼。
“钥匙在这,但是密码……”
我顿了顿,“密码条我不记得放哪了。”
大刚急了,一把抢过钥匙,“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故意玩我们?密码条在哪?”
他扬起手,作势要打我。
我缩了一下脖子,指了指大刚的旧皮夹克。
那夹克挂在衣架上,是他昨天穿回来的。
“我记得,昨天好像看见一张纸条,掉在你那件皮夹克的口袋里了。当时我以为是垃圾,没在意,后来一想,那好像就是密码条。”
大刚一愣,赶紧去翻那件皮夹克。
女儿也凑过去看。
大刚的手伸进内兜,掏了半天。
还真掏出来一张纸。
不过那不是密码条。
是一张皱巴巴的收银小票。
女儿眼尖,一把抢了过去。
“这是啥?”
她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张金店的购物小票。
时间是上周,也就是老伴刚住院那天。
物品是一条金项链,价值八千八。
“大刚!”
女儿尖叫一声,把小票甩在大刚脸上。
“你哪来的钱买金项链?给我买的?项链呢?”
大刚懵了。
他确实买了项链,但那是买给他那个洗脚城的小情人的。
老伴住院那天,我在医院门口看见大刚了。
他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人在金店门口腻歪,那女人手里提着袋子,笑得花枝乱颤。
大刚当时还把小票随手揣兜里了。
我当时只顾着老伴的病,没心思管。
回家取换洗衣服的时候,我在沙发上看见了他换下来的这件夹克,顺手一摸就摸到了。
大刚支支吾吾,汗都下来了,“这是帮同事买的。对,帮同事带的。”
“帮同事带?你哪来的八千八?你不是说没钱给爸治病吗?”
女儿疯了似的去抓大刚的脸。
“你个没良心的,咱爸躺在医院里等钱救命,你拿钱去给野女人买项链?”
“那二十万你说给浩浩交学费了,是不是也都给你败光了?”
女儿虽然自私,但她视财如命。
钱就是她的命子。
大刚一把推开女儿,把她推了个趔趄。
“疯婆子你闹什么闹,那是我赢来的钱,跟那二十万没关系。”
“你还敢动手?”
女儿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砰!”
烟灰缸砸在大刚额头上,血立马流了下来。
大刚摸了一把血,眼睛红了。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他一脚踹在女儿肚子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瓶子、杯子碎了一地。
浩浩在房间里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吓得哇哇大哭。
我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打吧。
这才刚刚开始呢。
5.
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大刚毕竟是男人,力气大,几下就把女儿按在地上捶。
女儿也不是吃素的,张嘴就咬,把大刚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
浩浩在旁边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管。
“别打了,别打了。”
我在旁边假惺惺地喊,身体却动都没动一下。
最后还是邻居听见动静喊来了居委会的大妈。
几个大妈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开。
女儿鼻青脸肿,头发乱得像鸡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刚额头上顶着个大包,胳膊上还得去缝针,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居委会李大妈看着这一地狼藉,皱着眉劝:“哎呀,两口子过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老人家刚走,你们这就打成这样,让人看笑话。”
女儿指着大刚骂:“这个王八蛋,他在外面养女人,拿我爸的救命钱去养狐狸精?”
大刚把烟头往地上一摔:“你放屁,老子那是……那是借的钱。”
李大妈看向我:“大妹子,你说句话啊。”
我假装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
“都怪我,怪我老糊涂了。要是我早点把金条拿出来,他们也不至于为了钱打架。”
这一句话,又把火拱了起来。
大刚猛地抬头盯着我:“对,金条。妈,密码到底是多少?”
女儿也顾不上哭了,爬起来盯着我:“妈,你别给他。这钱是我的,必须给我。”
我看着这俩贪婪的鬼,慢吞吞地说:“我想起来了,那密码条好像夹在浩浩的那个游戏机盒子里了。”
浩浩一听,立马护住自己的房间门:“不行,谁也不许动我的游戏机。”
“滚开!”
大刚现在红了眼,一把推开浩浩,冲进房间。
女儿也跟着冲进去。
里面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夹杂着浩浩的哭喊。
“啪!”
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我的手办,那是限量的。”浩浩哭着大喊。
“少废话,纸条呢?”大刚咆哮。
我坐在客厅里,听着那里面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游戏机盒子里,当然没有什么密码条。
但是有一张大刚写的欠条。
那是大刚赌博输了钱,借的,抵押物写的是这套房子。
这东西也是我之前收拾屋子时,在沙发缝里捡到的。
大刚以为丢了,找了好几天没找到,没想到被我塞进了浩浩最宝贝的游戏机盒子里。
果然,没过几分钟,屋里传来更大声的叫骂。
“赵大刚,你把房子抵押了?”
女儿拿着那张欠条冲了出来,手都在抖。
“五十万?你欠了五十万?还要卖我的房子还债。”
大刚脸色瞬间煞白。
他想抢那张纸,被女儿躲开了。
“好啊,怪不得你急着卖房,原来是为了填你的赌债,你个千刀的。”
女儿这次是真的疯了。
这房子是她最后的底牌,现在知道被大刚算计了,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冲进厨房,起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
“我和你拼了!”
大刚吓得连连后退,被茶几绊倒在地上。
“别,老婆,你听我解释,那钱我能赢回来。”
“赢你妈个头!”
女儿挥着刀乱砍。
虽然没真砍到要害,但在大刚腿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大刚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冲出了家门。
女儿追到门口,把刀往地上一扔,坐在门口大哭。
这下,全楼道的人都知道赵大刚欠了,还要卖岳父岳母的房子。
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6.
大刚跑了,家里清净了不少。
女儿哭累了,坐在沙发上发呆。
浩浩还在心疼他被摔坏的手办,对他妈充满怨气。
“都怪你,把我都摔坏了,赔我钱。”浩浩踢了他妈一脚。
女儿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赔钱?你爹把家都败光了,咱俩都要喝西北风了。”
浩浩被打懵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
他愣了几秒,然后发出猪般的嚎叫,摔门出去了。
我看着女儿,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丽啊,别哭了。那金条还在呢,密码我也想起来了。”
女儿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妈,真的?”
我点点头:“其实密码就是你爸的生。”
女儿赶紧记下来,“太好了。妈,咱们明天就去取。取出来我先跟赵大刚离婚!”
我心里冷笑。
离婚?
没那么容易。
老伴死的仇,还没报完呢。
第二天,女儿一大早就拉着我去银行。
到了银行保险箱业务部,我拿出那把旧钥匙。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皱眉说:“阿姨,这是自行车钥匙啊,开不了我们的保险箱。”
女儿傻眼了:“妈,你拿错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看我这脑子,真的拿错了,那把钥匙好像在大刚拿走的那串钥匙扣上。”
女儿气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现在大刚跑了,上哪找他去?”
“没事,他肯定得回来。他欠了那么多钱,除了这房子,他没地儿去。而且,我也没告诉他那是保险箱钥匙啊。”
女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妈,那咱们先回家把门锁换了。”
回到家,女儿立刻找人换了锁。
我偷偷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地垫下面。
晚上,女儿睡得很死。
我悄悄起床,打开门,把那把备用钥匙踢到了显眼的位置。
然后我拨通了大刚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那边吵吵嚷嚷的,像是在棋牌室。
“喂,谁啊?”大刚声音很冲。
“大刚啊,是妈。”
我压低声音,“你回来吧,小丽睡了。我把金条的钥匙和密码给你,你拿了钱赶紧走,别让小丽知道。”
大刚那边瞬间安静了。
“真的?妈你没骗我?”
“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爸都走了,我也指望不上那个不孝女,还得指望你给我养老呢。那钱给你,只要你以后别忘了我就行。”
大刚大喜过望:“行,妈你是我亲妈。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回屋躺下。
半夜两点。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开锁声。
大刚果然回来了。
他摸黑进了屋,直奔我的房间。
我假装刚醒:“大刚?”
“妈,是我。钥匙呢?”他一身酒气,急不可耐。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他。
“密码是你爸生。快走吧,别把小丽吵醒了。”
大刚拿了钥匙就要走。
就在这时,我突然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抓贼啊,有人入室抢劫啊。”
隔壁房间的女儿瞬间被惊醒。
大刚吓了一跳,想捂我的嘴,但我已经滚到了床下。
女儿冲了出来,开了灯。
一眼就看见大刚站在我床前,手里攥着东西,一脸凶相。
“赵大刚,你个畜生。你还敢回来抢钱?”
女儿以为他是来抢金条的,二话不说,扑上去就咬。
大刚本来就心虚,加上喝了酒,脾气也上来了。
“臭娘们,给我滚开。”
他用力一推。
女儿后脑勺撞在门框上,“咚”的一声,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血,顺着头发流了出来。
大刚傻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
“人了……人了……”
他喃喃自语,酒醒了一半。
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指着他:“你……了小丽。”
大刚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跑。
这一次,他连门都没关,慌不择路地逃进了黑夜里。
7.
我们报了警,大刚故意伤害罪跑不掉。
女儿轻微脑震荡,在医院缝了五针。
醒来之后,她对赵大刚的恨意已经到了顶峰。
“我要报警,我要让他坐牢!”女儿躺在医院里,咬牙切齿。
但我拦住了她。
“小丽啊,报了警,那五十万的要是被追查起来,这房子可能就要被查封拍卖还债了。”
我吓唬她。
其实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但女儿不懂法,而且她怕没钱。
“那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了他?”
“不能便宜他。”
“咱们把房子卖了,拿钱走人。让他背着债,被的人追,那才叫生不如死。”
女儿一听,觉得有道理。
“对!卖房,妈,你把房产证给我,我现在就联系中介。”
我点点头:“行,你去联系,咱们可以便宜点急售。”
女儿现在只想拿钱跑路,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她立马在网上发了帖子,因为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三十万,当天下午就来了好几拨看房的人。
最后定给了一个全款的大哥,一百二十万。
签合同那天。
中介办事很利索。
因为是全款急售,价格压得很低。
女儿把笔递给我。
“妈,签字吧。”
我拿起笔,手假装哆嗦个不停。
“小丽啊,这房子卖了,妈以后住哪啊?”
女儿不耐烦地说:“住养老院,我都打听好了,一个月两千,管吃管住。有了这笔钱,还怕没地儿去?”
我心里冷笑。
两千块的养老院?那是等死的地方。
她在合同上按了手印,我也按了。
转账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买家大哥说:“房产证是老爷子的名字,现在阿姨是第一继承人,钱得打到阿姨卡上。”
女儿一听就急了。
“不行,打我卡上。我妈老糊涂了,钱丢了怎么办?”
大哥眉毛一横,凶神恶煞地拍了桌子。
“少废话,这是规矩,不然这房我不买了。”
女儿被吓住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妈,打你卡上行。但卡和密码得我拿着。万一赵大刚那个王八蛋回来找你借钱,你肯定心软。钱在我这最安全。”
我装作犹豫的样子,看了看门口。
“也对,大刚现在欠了,万一他我……行,卡给你。”
我从包里掏出那张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她。
“密码是你爸生,后六位。”
女儿一把抢过卡,紧紧攥在手心里,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
钱到账了。
女儿看着我手机上的短信提醒,手舞足蹈。
“发财了!浩浩,咱们有钱了,以后不用看你那个穷鬼爹的脸色了。”
浩浩也跟着起哄:“我要买最新款的手机,还要充一万块钱游戏币。”
“买,都买!”
女儿豪气冲天。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厌恶再也不加掩饰。
“行了,今晚先找个酒店凑合一宿。明天一早去银行取金条,然后我就送你去养老院。”
我也笑了。
“好,听你的。”
8.
第二天一早,女儿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她眼圈发黑,显然是一夜没睡,激动的。
“快点,银行开门了。”
到了银行,女儿迫不及待地冲进保险箱业务部。
我拿出一把自行车钥匙。
工作人员把我们领到那个早就租好的保险箱前。
我手有些抖,了几次都没进去。
“老废物,起开,我来。”
女儿一把推开我,夺过钥匙。
她在锁孔里捅了半天,汗都下来了。
“妈,这钥匙怎么打不开啊?”
我站在后面,慢悠悠地说:“可能生锈了,你使点劲。”
女儿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拧。
“咔哒”一声。
钥匙断在了锁孔里。
女儿傻眼了。
“妈,你什么吃的,钥匙断了。”
我叹了口气:“哎呀,这可怎么办。要不,叫工作人员强开吧?”
女儿急得直跺脚,只能叫来经理,又是赔笑脸又是交罚款。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保险箱终于被撬开了。
女儿像饿狗扑食一样冲上去,一把拉开了箱门。
我也凑了过去。
箱子里空荡荡的。
没有金条。
只有一块沉甸甸的红砖头。
砖头下面压着一张纸。
女儿愣住了。
浩浩也愣住了。
“金条呢?妈,金条呢?”
女儿尖叫着,把那块砖头拿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砖头碎了,扬起一阵灰。
她抓起那张纸。
上面只有一句话:
“想要金条?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
女儿看着那行字,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
她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死老太婆,你耍我?”
我看着她,平静地笑了。
这是老伴走后,我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
“对啊,我就是在耍你。”
“就像你们当初耍我和你爸一样。”
女儿疯了。
她冲上来就要掐我的脖子。
“我要了你,把钱给我交出来。”
我早有防备,退后一步。
旁边的保安立马冲上来,把她按住了。
“什么,这里是银行,敢在这撒野?”
女儿拼命挣扎,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
“放开我,她骗我。”
我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小丽,别做梦了。本就没有什么金条。”
“你爸那点退休金,早被你们搜刮净了,哪来的钱买金条?”
女儿喘着粗气,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伸手去掏兜里的银行卡。
“对……对,还有卖房的钱。一百二十万,我有卡。”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救命稻草,颤抖着手冲向旁边的自助查询机。
保安看她不闹了,松开了手。
她卡,输密码。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屏幕亮了。
余额显示:0.00元。
9.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女儿疯狂地拍打着机器屏幕。
“昨天明明到账了,我看见短信了,怎么会没有?”
浩浩在旁边吓哭了:“妈,我的游戏机呢?我的钱呢?”
“滚!”女儿一巴掌把浩浩扇倒在地。
她转过身,指着我,手指都在哆嗦。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昨天签合同的时候,我给你的那张卡,是一张废卡。”
“转账的那张卡,我早就藏好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女儿听完,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妈,我是你亲闺女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开始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那是一百二十万啊,那是我的命啊。”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是你爸的命。”
“那是他忙碌了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棺材本。”
“也是他最后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的钱。”
“你们拔了他呼吸机的时候,想过他是你亲爹吗?”
女儿哭声一滞。
就在这时,银行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赵大刚。
他手上戴着银手镯,垂头丧气,腿上一瘸一拐的。
原来,昨晚他跑出去后,没地方去,又怕,就在公园长椅上凑合了一宿。
结果早上因为形迹可疑,被巡逻的民警盘问。
一查身份证,好家伙,涉嫌故意伤害和入室抢劫,直接被拷了。
警察带着他来找我和女儿。
看见赵大刚,女儿像是看见了父仇人。
她从地上弹起来,冲过去对着赵大刚又抓又咬。
“赵大刚你个王八蛋,你还我钱,还我的房子!”
赵大刚也不甘示弱,虽然戴着手铐,还是用头去撞女儿。
“疯婆子,都是你的。要不是你贪那点破钱,爸能死吗?我也不能落到这一步。”
两人就在银行大厅里扭打成一团。
警察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开。
浩浩坐在地上,看着他爸妈互殴,哭得撕心裂肺。
“我要回家,我要爷爷,爷爷对我最好。”
可惜,那个对他最好的爷爷,已经被这群白眼狼害死了。
我走到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我是报案人。”
“这个人入室抢劫,还打伤了我女儿。”
“至于我女儿,她虐待老人,我要告她。”
10.
赵大刚因为入室抢劫未遂和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五年。
他在里面的子不好过,听说那个借他的大哥也在里面,两人还是一个号子。
女儿房子卖了,钱没了,老公进去了。
我拿着那一百二十万,买了一套两室一厅。
她来闹过几次,连小区大门都没进得来,就被保安叉出去了。
后来她带着浩浩租了个地下室,靠着给别人洗盘子度。
浩浩受不了苦,天天骂她是废物,就像当年她骂大刚一样。
这孩子,终究是长成了他父母的样子。
这也就是吧。
清明节那天。
我买了一块墓地,把老伴从那个乱坟岗子里接了出来。
那个简陋的骨灰盒已经受了。
我给他换了个上好的金丝楠木盒子。
下葬那天,天气很好。
没有哭声,没有争吵。
只有我一个人,拎着一瓶好酒,一烧鸡。
我坐在墓碑前,给老伴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头子,这回住得舒服了吧?”
“那两个畜生,我都收拾了。”
“房子卖了个好价钱,够我花一辈子的。”
“你在那边别省着,缺钱了就给我托梦。”
风吹过,墓碑旁的松柏沙沙作响。
像是在回应我。
我喝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呛出了眼泪。
但我心里是痛快的。
以前总觉得,为了儿女,我们要把骨头都熬成油。
现在才明白,人这一辈子,最该疼的,是自己。
“老头子,你就放心吧。”
“剩下的子,我会替你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