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雷……雷哥？”
宋大斗和苗六娘双双惊呼。
独宋二斗满脸不信！
他恶狠狠盯向宋雪见的眼睛像要射出利箭，“少唬人！你不是我爹，你只是被休回村的宋弃妇！滚，赶紧给我滚！哥，他不是爹，爹死了四年，尸身早化成白骨，不能是他，快把这个女人打出去！”
“这……”
宋大斗看看似被定住的娘，又望望宋雪见。
三斗四斗，是爹去世后一个月出生。
爹生前最喜欢二斗。
所以，他用习惯的口吻喊完娘又喊二斗，这……
宋雪见左手一扬。
又一团绿莹莹的鬼火腾空而燃。
“大斗啊，你长高了。”
“她不是爹！爹的魂魄要上身，也不会上到一个女人身上！”
宋二斗望着两团轻移的鬼火，气急败坏。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宋雪见能操纵鬼火，难道昨晚自己溜走，还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
“大哥，听我的，你快打她出去！快点哇！”
又两团鬼火亮起，照出宋二斗僵硬的小圆脸。
“小六啊，二斗要打我，你不说句话？”
“小六啊，才四年，你就忘了我？”
“大斗啊，你五岁学凫水，是爹教的，还记得吗？”
“大斗啊，还记得爹临死前跟你说的话吗？”
随着宋雪见一句句出口，把门口堵得严实的娘俩百感交集，腮帮子一抖又一抖。
尤其苗六娘，她泛黄的眼眶里迅速涌出一层深深水雾，“雷……雷哥，真是你吗？你咋附身到宋雪见身上呢？我……我……”
“爹！”
宋大斗一听他娘这话，再忍不住嚎啕。
身后的宋二斗：“……”
怎么就是爹了？
好气，气得天灵盖都炸开！
他很想立刻马上揭开这个女人的恶意报复，但……四团鬼火怎么回事？他昨晚赶的那团鬼火，是山脚坟地冒出来，宋雪见难道能把鬼火带走？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他才吼了句“她放屁”，嘴便被大哥捂住。
“小六啊，当然是我。”
瞅见宋二斗被捂，宋雪见差点破功。
她赶紧想了想宋喜头上的大肿包，“要不是我，咋晓得刚说那些？”
“那……那你咋……”
“小六啊，宋雪见去坟头骂我，也骂你和小子们，骂得可难听。”
“我听得生气，又想你们，不知怎么的一挣，就……”
“黑心烂肠的烂货！”
苗六娘啐出口唾沫，“她怎么敢去坟头骂人？我赔了钱的！”
“听她念念叨叨，好像不止二斗砸她家丫头，二斗昨晚还去鬼屋、驱赶鬼火吓唬她们。小六啊，咱们二斗怎么回事，咋能去鬼屋附近？那儿有仨枉死的鬼魂盘踞！还有鬼火，哪是孩子能碰的东西？魂魄会被吃掉！”
“啥？”
苗六娘扭头怒视被捂的宋二斗。
“小王八犊子！老娘说你今天咋醒不来，原来昨晚溜出去？”
“娘！”
眼看他娘信得真真的，宋二斗几欲呕血，挣脱出大哥熊掌般的手，“她不是爹！你为啥信她这些鬼话？爹的魂魄中元节都没回来过，咋会突然附身？她这是故意吓我们，您别着她的道！这女人是在报复……”
说到这，他懊恼咬住舌。
说宋雪见报复，不就承认昨晚故意唬人？
“小六啊……”
一听宋二斗说漏嘴，宋雪见见好就收，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点失望。
“火快灭了，我得走了，咱们二斗……我走那年，他五岁，聪明得跟什么似的，学啥都快，现在咋这样呢？小六啊，记得带娃儿们来看我。”
说罢，她像提线木偶似的转身。
“雷哥……”
“爹！”
苗六娘和宋大斗哭着跟出来。
眼看宋雪见身旁又亮起两团小小的鬼火，两人不敢再追上前。这边，宋雪见保持着僵尸迈步走出篱笆，没踱几步，顺势往地上一歪，鬼火同时熄灭。
与此同时，宋乐嘹亮的声音从对面的黑暗里响起：
“娘，娘，你在哪儿？”
四道瘦小身影跑到“晕厥”的宋雪见身边。
苗六娘和宋大斗沉浸在情绪里，压根没注意他们是从旁边的篱笆根处钻出来。
等四娃到跟前，宋雪见茫然转醒，抱着头四下张望，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你们咋出来了？不是，我怎么倒在这里？我不是去……”
“你去做了亏心事！”
苗六娘叉腰上前，“活该晕外边！”
“我才没做亏心事！”
宋雪见故意很大声，眼珠子心虚的乱转，一脸不再多说的模样，领四娃往回走。
朝她们走的方向又啐一口，苗六娘转身看向还在门口愤怒揪脑壳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大斗，把你弟给我捆起来。”
宋大斗满脸懵：“啊？”
“他平日调皮捣蛋就算了，居然去鬼屋搞什么鬼火，不想活了吗？要不是你爹护着，他魂魄说不定被嚼得稀巴烂！捆，今天必须让这王八犊子晓得什么叫轻重！”
苗六娘越想越后怕。
要二斗有什么闪失，以后死，哪有脸去见雷哥？
“好嘞！”
宋大斗反正指哪打哪。
他一出手，还在苦思鬼火的宋二斗毫无招架之力。
很快，安静至极的夜晚响起竹笋炒肉的啪啪。
还有宋二斗撕心裂肺的嚎啕——
“啊！别打啦！哎哟哎哟，娘哎，你打背和屁股还不够，咋这么狠心抽腿呐？要是打断腿，谁给家里挖野菜？大哥，你快拉娘，她咋三更半夜打人啊？嗷……嗷嗷……娘……”
这些动静悉数落进宋雪见耳中。
她和四娃其实并没走远，不过猫了起来。
听得正欢，宋安忽然站起来。
两颗浸黑浸黑的眼睛定定望向她，“你不是娘。”
宋雪见：“……”
卧槽，这猝不及防的质问！
宋乐：“四弟说啥呢，你还有其它娘不成？”
“四弟别乱说话，咋不是我们娘呢？”
宋喜温柔打开手臂，“你是困了吗？阿姐背你回去好不好？”
“娘胆小。”
宋安像没听到俩个姐姐的话，依旧直不楞登盯向宋雪见。
像是怕上头三娃不理解，他难得说了句长的，“娘以前起夜，会喊三哥或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