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路跑回长乐殿,让内侍将热水抬进了长乐殿里面内设的浴房。
不挠去润玉居的书房里翻出来一套换洗衣物,跟着一起送到了阿福手里。
温珉回到长乐殿的时候,都快要四更天了。
凌晨的黑夜,万籁俱寂。
温珉浑身没劲,随手一指:“你等下自己去洗澡,本宫困的不行了,真的要去睡觉了。”
相比较前半夜,周容辛这时候出奇的乖顺:“好。”
等小公主睡着了,他再悄悄的睡在她边上。
这样,她就不会不同意了。
周容辛跟着温珉去了寝屋,站在中央看着温珉解了披风领系带,就随它落在了地上,外衫一如也是这样。
周容辛下意识的蹲在地上要去帮她收衣服,可望见手上粗略的用帕子包着伤时,犹豫着还是算了。
伤口不浅,要是将手上的血沾到她衣服上,那就不好了。
刚刚她手腕上沾了他的血。
衣袖上应该也是沾到了的,她就这样迎面倒在榻上,随意的拢着被子睡了。
一点也不在意身上干不干净的。
是真的困急眼了。
周容辛都能想到,这个时候要是替她换衣裳,不小心将她弄醒的话,估计下场会很惨。
他是见识过的,也吃过她没睡醒大发雷霆的亏。
北幽是个是个极寒之地。
他费了不少心思,才以温珉的名义,将御寒之物运进王庭。
温珉是个极其怕冷的人。
犹记上辈子温珉和亲第二年,她参加完百里赤野的生辰宴,宴上喝多了酒。
回宫的路上积雪比人小腿都高,结果温珉还受到了大王后的奚落。
醉酒之后的温珉,甚至比清醒时气焰更是嚣张,几番争执之下,与大王后大打出手。
周容辛没想到,温珉的身手竟然不输于贵族部落、马背出身的大王后。
两帮人马大干一场,大王后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带着人灰溜溜的先走了。
温珉那会儿打的起劲,泄了劲儿后,竟是直接倒地就睡着了。
周容辛无法,只能一路背着温珉回了她的宫殿。
温珉倒在榻上熟睡着,周容辛却得等王庭的眼线宫婢内侍都退下后,才能悄悄的与阿福阿如里应外合,混过来看看温珉。
温珉身上受了点擦伤,那会儿回来的时候,阿福已经替她擦过药了。
可周容辛不放心,非要悄悄的掀开她的衣摆,看看那腰际的乌青。
没成想温珉警觉,当即便醒了。
那是周容辛第一次爬上温珉的榻,也是第一次挨疼了温珉的打。
小公主寻常也会时不时动手扇他两下,可那些个打,周容辛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觉得能挨她两下,还挺幸福的。
也就独独那回,吵醒她睡觉,挨了温珉好一顿毒打。
最委屈的是,温珉第二天醒来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周容辛甚至都怀疑,小公主醉酒没看清人,恐怕是将他当成大王后毒打了。
如果知道是他的话,小公主一定舍不得下这般死手。
偏偏周容辛还不敢反抗什么。
挨了打之后,他甚至都没底气让她知道。
反而开始后悔,早知道小公主不记得了,他就悄悄亲两口了。
所以,上个月他们的新婚夜。
周容辛知道温珉喝醉了以后,立马就潜进了她的寝殿。
意图爬床,结果还是挨了踹。
踹就踹呗,反正亲到了。
周容辛自己在浴房洗澡。他不准不屈不挠进来伺候帮忙,因为温珉就在里屋很沉的睡着。
手心的伤口有时候不小心碰到水里,往外丝丝的冒着血。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浑身透着无所谓的死感。
要是自己睡的话,他才不会这样注意伤口,直接洗干净了事。
可他现在要去爬小公主的榻,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还是不怎么好。
小公主的嗅觉也很好,他知道。
沐浴完,周容辛穿好衣裳出了寝殿。
这会儿太医令已经来了。
太医令放下药箱,询问着:“驸马这是怎么了?”
他瞧着周容辛面色苍白,眼睑发红的样子,怎么有点躁气过头的感觉。
“我前些年中过一种落回的毒,那时候耽误了,毒入五脏留了病根,这些年时不时的会发作,一发病就狂躁致幻,乱砸东西还自残。”周容辛脸上挂着淡然的笑,似是已经习惯了。
说着,周容辛还温润的朝太医令笑笑:“长公主心疼身子不好,特请太医来替我诊脉。”
语毕,太医令点点头。
放好腕枕后,周容辛伸出手腕放上去。
把着脉,周容辛实时看见太医令的眉心慢慢紧皱。
“这……”
“大人但说无妨。”
太医令是个不惑之年、医术了得的老太医了。
只听他缓缓道来:“驸马身器确有衰竭亏空之相,但好在这些年将养的还算不错,后续好好配合治疗,倒也没有影响寿命那么严重。”
周容辛眼中不失惊喜。
不屈焦急的询问着:“大人可有办法?”
太医令将银针摊开摆好:“想来驸马晚间是发病了。”
“容老夫先扎几针,再看看。”
“好。”
周容辛将手安放在两腿上,脊背直直的端坐着。
太医令捻着银针,下手快准稳的刺入周容辛的头顶、额间、后脑。
周容辛只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但好在可以忍受。
“驸马将衣襟打开,心口还有两针要扎。”
周容辛听话照做,将衣襟领解开,露出瓷白的肩胸,往下是隐隐约约的腹肌。
看到那结实遒劲的斜腹肌和胸肌时,太医令有些惊诧:“驸马瞧着瘦,身上倒是紧实。”
周容辛从容的挂着笑,并未接话。
太医令又扎了两针:“待半盏茶过后,老夫再拔针。”
周容辛道谢:“谢过太医。”
“可有往常排毒的药方?拿来给老夫看看。”
“有的,我这就去拿。”
不屈转身回了润玉居。
太医令帮周容辛包扎了手心割裂的伤口。
四下无人,太医令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言与周容辛说:“驸马这毛病,好治也不好治,只是麻烦些。需吃上半年多的汤药,再配上针灸,便能根治。”
“只是……”太医令语气一顿。
周容辛有些紧张:“只是什么?”
太医令老脸微热:“只是在此期间,驸马不得与长公主同房。”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周容辛急切的目光忽然有点闪躲。
现下不是当贱人的时候了。
正儿八经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我知晓了。”周容辛立马应了。
太医令有心提醒:“老夫观驸马年轻气盛,火气有些过旺,不方便时可自行疏解。只担心是药三分毒,不利于行房要子嗣。”
周容辛听此一顿,紧接着问出:“若是腹中已经有了呢?”
太医令大为震惊:安泰长公主不是成亲才半月吗?已经有了是什么意思?
太医令假装没听到这等秘事,只回答:“药物会使男子精弱,精弱则胎不保。即使强行降生,也易夭折。”
周容辛眸光黯淡,只温声谢过太医令。
不再提及此事。
“你这药方有两味药要替换一下,剂量也要调整。”看过药方,太医令写下一纸新方。
“先照这个吃一段时间,到时诊脉再做更改。”
“好。”
太医令将银针拔下,就要收拾药箱回宫去。
周容辛扫了不屈一眼。
不屈掏出一荷包,不着痕迹的塞到太医令的药箱里:“辛苦大人这么晚走一遭,费心了。”
说着,不屈谄媚的在前指路:“我送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