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小说推荐小说,那么《娘,我不要糖糕了》将是你的不二选择。作者“火小花”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标签:作者]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完结,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娘,我不要糖糕了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2
10
继父尽全身力气,怒吼一声,将我从悬崖边拉了上来。
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心脏的剧痛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我的肺。
“阿秀!你看清楚!你看清楚!”
继父把那封信举到娘的眼前,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嘶哑变形。
“这封信!就是你早上撞倒箱子掉出来的那封!”
娘呆呆地看着那封信,没有任何反应。
“我捡起来看了!你看清楚日期!”
继父嘶吼着,“你出事那年,王二麻子根本就不在村里!他因为跟人斗殴,在县里坐了半年的牢!”
“没有骗人!”
继父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指着信上的日期,声音都在颤抖,“信就在这里!日期就在这里!你自己看!”
这句话如惊雷,在我娘的头顶炸开,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继父,又看看那封信。
“不……不可能……”
娘喃喃自语,疯狂地摇头,“他骗人……他在骗人……”
继父的脑海里疯狂地对照着信上的日期和他们相识的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过去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继父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我。
那张他厌恶了八年、视为耻辱的脸。
他终于看清了。
那眉眼,那鼻子,分明和他自己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让他无法承受的真相,轰然砸在他的心上。
继父崩溃了。
他冲着妻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
“他那时候在坐牢!”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是我的!”
11
继父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
娘彻底僵住了。
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你的……孩子?”她像个木偶一样,重复着这几个字。
“不……不是他的……是你的……”
娘的目光落在我苍白发紫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错乱。
“我的孩子……”
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劲,继父慌了。
“孩子!孩子你怎么样?”
他扑过来,笨拙地想要抱我,手却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控制。
而另一边,娘在听到真相后,精神彻底崩溃了。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朝悬崖跑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要去问个清楚!我要去问他!”
她像疯了一样,要自己跳下去。
“阿秀!”
继父大吼一声,扑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她。
“你疯了!你给我醒醒!”
娘在他怀里疯狂地挣扎、撕咬、哭喊。
继父一边要控制住她,一边要看着已经昏迷的我,心力交瘁。
看着状若疯癫的妻子,和地上生死不知的女儿,悔恨和绝望,将他彻底淹没。
“啪!”继父狠狠一巴掌打在娘的脸上,没能让她清醒。
最后,他别无他法,只能一个手刀砍在她的后颈。
娘终于安静了下来,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继父将她放在地上,然后冲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如一片羽毛。
他抱着我,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脸上。
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
“是爹的错……是爹的错……”
“我的囡囡……是爹的错啊……”
12
我感觉自己是一条离了水的鱼。
窒息感包裹着我,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没有毒打,没有咒骂。
只有一片温暖的阳光,和满山遍野的山茶花。
娘牵着我的手,笑着把一块又大又甜的糖糕递给我。
继父把我高高地举过头顶,弟弟跟在我身后,开心地叫着“姐姐”。
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奢侈的幸福。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是镇上的卫生院,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继父和娘,都坐在我的床边。
他们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
看到我醒来,娘第一个扑了过来。
“囡囡!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我的脸。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我皮肤的那一瞬间。
“啊——!”
我如同被烙铁烫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缩成一团,滚到床角,浑身剧烈地发抖。
储物间的黑暗,滚烫的糖水,冰冷的门闩,悬崖边的狂风……
所有被我刻意遗忘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哭喊:‘别打我!别打我!我不要糖糕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13
医生和护士闻声赶来。
看到病房里的情景,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手忙脚乱地给我换了干净的床单和病号服,而我失禁了。
难闻的气味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我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恐惧,只能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医生给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
“病人需要静养,你们两个,先出去。”
娘和继父被赶出了病房,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站在走廊里。
隔着门上的玻璃,我能看到他们苍白的脸。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外面。
我不再发抖,也不再尖叫,只是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两个陌生人。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胸口还闷不闷?”
我摇摇头。
“头还晕不晕?”
我摇摇头。
无论他问什么,我都是摇头。
我不敢说话,我怕一开口,就会引来一顿毒打。
医生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别怕,孩子,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他的手很温暖,可我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医生无奈地收回手,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对走廊里的两个人说:“孩子心脏问题很严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惊吓,身体非常虚弱。最关键的是心理创伤,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听不清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这间小小的病房。
他们笨拙地学着照顾我。
继父会跑很远的路,给我买来瘦肉粥。
他一口一口地喂我,我却因为恐惧而剧烈呛咳,把粥喷得到处都是。
娘会给我削苹果,可她的手抖得连刀都拿不稳,好几次都划伤了自己。
他们越是小心翼翼,我越是害怕。
每一次靠近,都像锥子扎在我心上。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梦里,娘总是拿着门闩,继父总是用脚踩着我的手。
我一次又一次地从悬崖上掉下去。
每次,我都会在尖叫中惊醒,然后发现自己又尿了床。
14
我在卫生院住了一个星期。
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但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医生说,我需要一个熟悉的环境来恢复。
于是,他们把我接回了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的房间被布置一新。
破旧的木板床换成了柔软的新床,墙壁被刷得雪白,还贴上了幼稚的贴画。
桌子上摆着崭新的书包和文具。
这一切,都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陌生和恐惧。
继父跑遍了全镇,给我买来了最漂亮,最精致的糖糕。
五颜六色的,做成了小动物的形状,装在漂亮的盒子里。
他把糖糕捧到我面前,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囡囡,你看,爹给你买的糖糕。”
“你不是最喜欢吃糖糕吗?”
当那股熟悉的香甜气味钻进我的鼻子,当“糖糕”两个字钻进我的耳朵。
我八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被抛弃在山上的无助。
摸黑回家的恐惧。
还有那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门闩。
“啊!”
我尖叫一声,猛地打翻了那盒糖糕,漂亮的糕点滚了一地,沾满了灰尘。
看着地上的糖糕,我眼前一黑,当场吓得昏了过去。
15
等我再醒来,依旧躺在那张崭新的床上。
娘和继父守在床边,脸色比纸还白。
看到我睁开眼,他们甚至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我,眼里的绝望满得快要溢出来。
那次昏厥之后,我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只要情绪稍微激动一点,甚至只是轻微的活动,我都会感到呼吸困难,昏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在吃饭,有时候在走路,有时候甚至在睡梦中。
我像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随时都会碎掉。
镇上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他让他们带我去市里的大医院。
他说,再拖下去,孩子就没救了。
那一天,继父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耕牛。
用一块破布包着所有的钱,抱着我,和娘一起,踏上了去市里的路。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那个小村庄。
16
去市里的路很颠簸。
我被继父紧紧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的身上没有酒味,也没有汗臭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我没有挣扎,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和树木。
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用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小手。
她的手心全是汗,冰凉冰凉的。
到了市里的大医院,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又害怕。
高大的楼房,穿着白大褂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
我被送去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抽血,拍片,心电图……每一次检查,我都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
娘和继父拿着一沓沓的单子,在医院的各个楼层间奔走。
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恐慌,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在市里医院冰冷的走廊上,等待检查结果令他们坐立不安。
娘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继父终于忍不住,借了护士的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村里一个亲戚的号码。
“你……你去帮我问问王二麻子他老婆,再……再去派出所问问,那年他是不是真的……”他的话已经说不完整。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回了过来。
继父把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听着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字。
“……问清楚了,千真万确!他老婆说当年为了捞他出来,跑断了腿,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派出所那边也说,档案上写着呢,关了足足半年!”
啪嗒。
电话从继父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了。
17
终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沓报告,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很严肃。
“谁是病人的家属?”
继父和娘立刻站了起来,冲了过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愤怒和不解。
他把手里的诊断报告摔在继父的胸口。
“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看!”
“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
医生的声音很大,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
“孩子有非常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这种病只要早发现,早治疗,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们拖到现在才送来!你们知不知道,她的心功能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心上。
继父颤抖着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报告。
上面那些他看不懂的名词和数据,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的神经。
“加上长期严重营养不良,还有多次外伤刺激和惊吓,孩子的心力衰竭已经到了晚期。”
医生冰冷的声音,宣判了我的死刑。
“现在……就算是手术,也无力回天了。”
“你们……准备后事吧。”
继父手里的诊断报告,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顺着墙壁,滑坐下去。
娘捂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却断了线般,无声滑落。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安静了。
继父跪在了医院冰冷的走廊上。
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地对我拳打脚踢。
他抬起手,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用这种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惩罚着自己。
周围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这一切,他们都已经听不见了。
18
我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意义了。
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我不再害怕他们了,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身体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睡。
偶尔清醒的时候,我会看到他们坐在我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神贪婪又绝望,想把我的每一寸样貌都刻进骨血。
他们不再试图喂我吃东西,也不再跟我说话,只是静静地守着。
有时候,我会看到娘在偷偷地哭。
她会躲到走廊的尽头,捂着嘴,压抑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继父则变得更加沉默。
会在深夜里,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一看就是一夜。
他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佝偻得像一座孤坟。
他们用尽了所有力气,想要留住我。
可他们不知道,从我八岁生日那天起,我就已经开始走向死亡了。
是他们,亲手把我推下了深渊。
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了。
19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我第一次被他们轮流抱在怀里。
他们的怀抱,很温暖。
但我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冷。
娘会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那歌谣,我从未听过。
或许,是她想象中,我刚出生时,她本该唱给我听的。
她的声音沙哑又难听,唱着唱着,就会哽咽,然后泣不成声。
每当这时,继父就会把她推开,自己把我抱过去。
他会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让我听他的心跳。
然后在我耳边,不停地讲着他想象中,我本该拥有的快乐童年。
讲他会带我去镇上最好的学堂,讲他会给我买最漂亮的裙子。
讲他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
讲他会在我出嫁的时候,给我准备最丰厚的嫁妆。
他讲得那么认真,那么详细,仿佛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
可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那片悬崖,和那朵遥不可及的山茶花。
我知道,我等不到穿上新裙子的那天了。
也等不到出嫁的那天了。
我只想再看一眼,那朵山茶花。
20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被娘抱在怀里,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
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看着娘。
她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憔悴,可我却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
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可我的手,却在中途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握住我的手,贴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颊上,一片冰凉的湿润。
“娘……”我开口,声音轻如羽毛。
“我好像……”
“看到山茶花了……”
娘的身子一僵,抱紧了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
“花……开了……”
说完这句话,我的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在我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怀抱里,我永远地睡着了。
21
我死了。
死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继父用那块破布里剩下的所有钱,给我买了一口小小的,刷着白漆的棺材。
还给我买了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那是我这辈子,穿过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裙子。
他们把我带回了村里,没有葬礼,也没有哀乐。
只是把我埋在了那座山的山脚下,一个可以看见满山山茶花的地方。
我的墓碑上,没有名字。
只有继父亲手刻下的几个字。
“爱女之墓”。
安葬我的那天,没有一个人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口小小的棺材。
弟弟被锁在了家里。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那个被他叫做“野种”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下葬之后,娘一个人,默默地走上了那座山。
她没有回头。
继父也没有去追。
他就那么站在我的墓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消失在浓雾里。
那天晚上,继父在我的墓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卖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座他们住了半辈子的房子。
他散尽了家财。
然后,用那笔钱,在山脚下,建了一所小小的希望小学。
就在我的坟前不远处。
他成了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教着附近村庄里,那些和他曾经的女儿一样大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继父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用余生的沉默和孤独,来赎他犯下的罪。
他希望,那些孩子,永远不要像我一样。
他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吃到属于自己的那块糖糕。
也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在父母的爱里,平安长大。
这是他迟到的,卑微的愿望。
22
时间过得很快。
一年,两年,十年。
山脚下的那所希望小学,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
继父的头发,从花白,变成了全白。
背,也越来越驼。
但他每天都会把学校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孩子们的课本,准备得整整齐齐。
继父从不打骂任何一个孩子,哪怕是最调皮的孩子,他都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导。
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也很尊敬他。
他们叫他“方老师”。
他们不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师,心里藏着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年,山茶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他都会在学校里放一天假。
然后一个人,提着一壶酒,来到我的墓前,拔掉坟头的杂草,擦干净墓碑上的灰尘。
然后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从日出,喝到日落。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他和我娘,最后怎么样了。
村里人只知道,在我下葬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我娘。
有人说,她疯了,从那座山上跳了下去,尸骨无存。
有人说,她没死,只是离开了村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和我,就像两片被风吹走的落叶,消失在了那个困了她一辈子,也毁了我一辈子的小村庄里。
从此,杳无音信。
23
弟弟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跟在父母身后,对着我扔石子的小男孩了。
他长得很高,很像年轻时的继父。
他没有留在村里,而是很早就出去打工了。
弟弟很少回来,也很少和继父联系。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我。
一个永远无法被提起,也永远无法被忘记的名字。
他似乎想用逃离的方式,来忘记过去的一切。
忘记他曾经对一个遍体鳞伤的姐姐,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有些罪孽,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每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回来。
他不会去学校看继父,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来到我的坟前。
会带一束山茶花,和一些纸钱。
会在我的坟前烧纸,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很久。
有一年,他来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雨。
弟弟没有打伞,就那么站在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他的全身。
他就那么站着,从清晨,到黄昏,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我不知道,在他心里,是否对我有一丝丝的愧疚。
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忏悔,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背负着这份罪孽,踽踽独行。
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孤独地老去。
24
又是一年我生辰的日子。
山茶花开得漫山遍野。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墓前。
是弟弟。
他比去年又清瘦了一些,眉宇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和沧桑。
弟弟没有带花,也没有带酒,手里,捧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走到我的墓碑前,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一块糖糕。
那块糖糕做得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
白色的糯米团上,用一颗干瘪的红枣,歪歪扭扭地摆出了一个花的形状。
看得出来,是亲手做的。
弟弟把那块粗糙的糖糕,轻轻地放在我的墓碑前。
然后,就那么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墓碑。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远处那片绚烂的山茶花,从日出,一直坐到日落。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影子,孤独得像一条被全世界抛弃的狗。
至于我,我终于看到了那片花海。
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娘,我不要糖糕了。
真的,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