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士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低沉而规律，像一首舒缓的晨曲。车窗半开着，带着初秋凉意的风卷着路边槐树叶的清香飘进来，拂动孙晓琪耳边的碎发，带来一阵清爽的痒意。她怀里抱着那束粉白相间的洋桔梗，花瓣的柔软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清晨的湿润与微凉。孙晓琪侧着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像跳动的碎金。黑色尼龙椭圆框眼镜后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未消的嗔怪，嘴角却悄悄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于星眠，你个坏蛋，讨厌死了。”她轻声嘟囔着，声音不大，刚好能让驾驶座上的人听清。语气里的火气已经淡了许多，更像是带着点娇憨的撒娇，尾音微微上扬，“把我送回家。”
于星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真皮方向盘上的纹路。他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镜中的女孩侧脸线条柔和，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那点藏不住的弧度让他心头一暖。他嘴角噙着笑意，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晓琪，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这八年的经历吗？比如我在中职时怎么跟机床较劲，在部队里怎么被班长罚跑五公里，还有……第一次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有多想立刻告诉你。”
“谁要听啊，烦人。”孙晓琪立刻转过头，下巴微微扬起，故意不去看他，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尖绞着连衣裙的布料，泛起细密的褶皱。心里早已掀起了层层波澜——她怎么会不想知道？那消失的八年里，他到底在哪里，做了些什么，经历了多少风霜，才从记忆里那个穿着校服、笑容青涩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副沉稳刚毅、眼神里藏着故事的模样。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空白，她渴望一点点填满，像拼图一样，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于星眠像是看穿了她这口是心非的小把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轻笑一声，打了右转向灯，橘黄色的灯光在晨光里明明灭灭。车子缓缓地、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头顶的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将车笼罩在一片清凉的阴影里。他熄灭引擎，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于星眠解开安全带，金属扣“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他身体微微前倾，朝着孙晓琪的方向靠了过去，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车内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暧昧。于星眠伸出手臂，轻轻撑在孙晓琪身后的车门上，形成一个温柔的“壁咚”姿势。他的气息带着清晨的清爽，混着淡淡的草木香，拂过孙晓琪的脸颊，带来一阵温热的酥麻。平日里锐利的眉眼在近处看来，竟显得格外柔和，眼尾的细纹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像浸在温水里的石子。
“晓琪，别嘴硬了好吗？”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像大提琴的低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当年是我太傻，把那点可怜的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让你等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委屈。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别再生气了，宝宝。”
“宝宝”两个字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孙晓琪的心。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像被染上了一层胭脂。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一会儿瞟向窗外的树叶，一会儿盯着怀里的花瓣，就是不敢直视于星眠那双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眼睛。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刚才那点刻意假装的生气，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慌乱与悸动。
“好……好吧。”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不仔细听几乎要被风吹散。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完整，“我原谅你了。不过……不过不许有下次，要不然我就真的真的再也不见你、不理你了。”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急，带着点小小的威胁，却更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在意。
于星眠眼底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像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星辰，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孙晓琪的头发，指腹穿过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好，知道了，我的姑娘。再也不会有下次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孙晓琪被他揉得脖子都红了，却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猛地抬起头，黑色尼龙椭圆框眼镜后的眼神认真而坚定，像在宣告一个重要的决定：“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不许再像以前那样不告而别，不许再随便抛弃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于星眠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那双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澈而执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熨帖而温暖。他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军人的庄重与虔诚。他微微颔首，胸膛挺直，仿佛站在庄严的军旗下，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
“孙晓琪，我宣誓。”
“我于星眠，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亦将永远忠于你。”
“左手牵你，右手敬礼，此生不渝。”
他的目光灼灼，像燃烧的火焰，牢牢映着孙晓琪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刻进了骨子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孙晓琪，我的姑娘，你终于成为了我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得无比郑重，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尾音微微发颤。
话音落下，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下，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孙晓琪的眼睛倏地睁大，瞳孔里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脸，睫毛微微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随即，她又轻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阳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朦胧的光晕。车内仿佛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热烈的情歌，和那句沉甸甸的誓言一起，在空气里久久回荡，缠缠绕绕，再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