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迅速将晾晒的药丸收进屋内,又低声嘱咐了晟儿几句,让他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待在里屋不要出来。小家伙似乎感知到紧张气氛,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整理了一下略显朴素的衣裙,苏晚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院门。此时,几名身着县衙公差服饰、腰佩朴刀的汉子已经闯到了院外,为首的是个面色黝黑、眼神锐利的班头。村民们都远远围着,不敢靠近,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好奇。
“哪位是晚娘子?”班头声音洪亮,带着官家特有的威严,目光扫过苏晚,带着审视。
苏晚上前一步,微微屈膝:“民妇便是。不知几位差爷大驾光临,有何见教?”她语气平和,不卑不亢。
那班头见苏晚气度沉静,不似寻常村妇,神色稍缓,但依旧公事公办:“有人递了状子到县衙,告你无照行医,售卖不明药物,致人伤病!我等奉命前来查问,请你随我们回衙门一趟,配合调查!”
无照行医?致人伤亡?苏晚心念电转。这罪名可大可小。在这个时代,民间郎中游走四方,只要不出大问题,官府通常睁只眼闭只眼。但若被人正式告发,且牵扯到“致人伤病”,那就严重了。是谁在背后捣鬼?是眼红她生意的同行?还是……更麻烦的势力?
她迅速排除了林家,双方合作愉快,林家没必要自断财路。那么,很可能是某些被她抢了生意、或是不满她“神医”名声的本地郎中,或者……是柳如玉残余势力的报复?虽然后者可能性较小,但不得不防。
不能硬扛,也不能轻易跟他们走。一旦进了衙门,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苏晚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惊讶和委屈:“差爷明鉴!民妇虽略通医理,但在此落脚,只为糊口度日,抚养幼子。平日只为乡邻诊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所用皆是寻常草药,从未敢售卖什么不明药物,更不曾听闻有伤人之事。不知这状子从何而来?告状者又是何人?可有凭证?”
她句句在理,先撇清“售卖不明药物”和“致人伤病”的重罪,将范围限定在“乡邻小病”和“寻常草药”上。
班头皱了皱眉:“状子是匿名投递的,只说你用药不当,害得人病情加重。具体情形,到了衙门自有分晓!”
匿名状?苏晚心中冷笑,这更说明对方心虚。她继续周旋,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差爷,民妇在此居住已久,乡邻皆可作证,民妇行医只为救人,从未出过差错。若真有病情加重之事,为何苦主不亲自前来对质,反而要匿名投状?此事实在蹊跷。况且,民妇孤儿寡母,若随差爷去了衙门,这家中幼子无人照料,实在放心不下……”
她提到“孤儿寡母”和“幼子”,既是实情,也是博取同情。周围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大着胆子道:“是啊,差爷,晚娘子是好人啊!救过我们不少人呢!”“肯定是有人眼红诬告!”
班头见状,也有些犹豫。他接到的命令是带人回去查问,但若真是诬告,强行带走一个带着幼子的寡妇,容易激起民愤,影响也不好。而且看这妇人言谈举止,确实不像奸恶之徒。
苏晚察言观色,知道时机已到,抛出了准备好的筹码:“差爷,民妇虽不敢自称神医,但也曾有幸为清河镇‘济世堂’林老爷家的公子诊治过顽疾,林老爷可为民妇品行作保。若差爷不信,可派人去林家一问便知。再者,若真有苦主,民妇愿在此当面与其对质,若真是民妇之过,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她抬出了林家这块招牌。林家是清河镇有头有脸的大户,与县衙必然有往来。班头一听“济世堂林家”,脸色顿时一变,态度明显恭敬了几分。若这妇人真与林家有关系,那这事就不好简单处理了。
“这个……”班头沉吟片刻,换了副口吻,“既然晚娘子这么说,我等也不能不尽人情。这样吧,我等先回去禀明县尊大人,核查状纸真伪,并派人向林家求证。在此期间,还请娘子暂留村中,随时听候传唤,不得擅自离开。如何?”
这已是最大的通融。苏晚知道见好就收,连忙躬身道:“多谢差爷体恤!民妇遵命,定当留在村中,随时听候吩咐。”
班头点了点头,又象征性地在院里院外看了看,见确实只是寻常农家,并无违禁之物,便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官差一走,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关切和愤慨。苏晚一一谢过,安抚众人,只说可能是误会,让大家不必担心。
回到屋内,关上门,苏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冷汗。刚才一番应对,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娘亲……”晟儿从里屋跑出来,扑进她怀里,小脸上满是担忧。
苏晚紧紧抱住儿子,柔声道:“没事了,晟儿不怕,娘亲会处理好的。”
她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匿名状?无照行医?这绝不会是结束。对方一击不成,定然还有后手。她必须尽快查明是谁在背后搞鬼,并做好最坏的打算。
与林家的关系,是她目前最重要的护身符。她需要立刻给林承宗送信,说明情况,争取林家的支持。同时,也要做好随时可能被迫离开的准备。
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暗处的敌人,已经露出了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