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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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宁曦的脑子嗡嗡作响。

“破产”、“失业”、“流落街头”。

这几个词像重锤一样,砸得她七荤八素。

她正飞速计算自己那点小金库还能撑多久,顾延琛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他走到茶几前,手臂一扬。

那张薄薄的卡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啪”的一声,被甩在玻璃台面上。

声音不大。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宁曦的心上。

“里面有三百万,密码是你生日。”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拿着,离开我。”

宁曦彻底懵了。

离开他?

为什么?

因为破产了,所以就要分手?

他是觉得他养不起她了?

还是觉得她宁曦,就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nan的女人?

等等……

好像……她确实是啊!

她当初留下,不就是因为他给的钱多吗?

她现在跟他在一起,不也是图他能让她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这个决定,好像……无比正确且合乎逻辑?

不,不对!

宁曦的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就算是,那也该由她来提啊!

她才是那个见钱眼开、随时准备跑路的投机主义者!

怎么现在反倒被他先发制人,一脚给踹了?

这剧本不对!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张卡。

然后,又不受控制地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三百万。

养一个孩子。

奶粉、尿不湿、早教班、兴趣班、私立学校、学区房……

三百万,养到五岁可能都不太够!

她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

“这么少?”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顾延琛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三个度。

宁曦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她的世界里,这句“这么少”,是对未来育儿成本的精准评估。

但在顾延琛的世界里,这恐怕是她对他最后价值的无情压榨,和赤裸裸的嫌弃。

“你放心,”他狼狈地别开脸,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折磨。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过两天,会再往卡里打两百万。这是……现在我能给你的全部了。”

五百万。

嗯,加上这两百万,勉强能撑到孩子上小学。

行吧。

她懒得再多说,走上前。

伸出两根手指,用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夹起了那张卡。

“成交。”

说完,她转身就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还残留着他们昨夜的暧昧气息。

衣帽间里,挂满了他买的名牌衣服、包包。

梳妆台上,摆着他送的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随便哪一件都价值不菲。

但宁曦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拉出了自己那个用了好几年的旧行李箱。

她打开衣柜,一件件拿出自己那些平价的旧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他买的东西,她一样都没碰。

她不是来扶贫的,但也不是来打劫的。

她宁曦虽然爱钱,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就在她准备关上行李箱时,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叠放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微卷的皮卡丘T恤。

是那件。

是那天早上,他从她房间走出来时,穿在她身上的那件。

是他们一切混乱又甜蜜的开始。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件T恤。

衣服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她飞快地把T恤塞进行李箱最深处,藏在旧衣服底下。

然后“啪”的一声,用力合上了箱子。

就当是……精神损失费吧。

她对自己说。

拉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宁曦的脚步顿了顿。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客厅里,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顾延琛还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生命力的蜡像,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碎发挡住了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想问他,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想告诉他,别怕,钱没了可以再赚,大不了……我们一起从头再来。

她甚至想冲过去,把那张化验单甩在他脸上,冲他大吼:

顾延琛你个王八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要当爹了!你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

无数句话在舌尖滚了又滚。

最终,还是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她看着他那被全世界抛弃的萧索背影,心口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可她不能说。

以他现在的状态,告诉他孩子的存在,不是希望。

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怎么能忍受,让自己的孩子,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父亲?

宁曦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算了。

她宁曦,拿得起,也放得下。

不就是带球跑路吗?这业务,她熟!

她转过身,再没有一丝留恋,用力拉开了大门。

“砰——”

一声巨响,隔断了两个世界。

门外,冬夜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宁曦一个哆嗦,才感觉脸上冰凉一片。

她抬手一抹,满手的湿润。

什么时候哭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站在公寓楼下,抬头看着那扇依旧亮着的窗户。

像个傻子一样,站了很久。

直到冷风吹干了眼泪,也吹冷静了她那颗一团乱麻的心。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像是要把所有的软弱和悲伤都吸进肺里,再狠狠吐出去。

然后,她掏出手机。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那双哭得通红却依旧倔强的眼睛。

【我被甩了。但是赚了五百万。准备带球跑路,速来接驾。】

不到十分钟,一束刺眼的车灯就划破了夜色。

伴随着嚣张的引擎轰鸣和急促的刹车声。

苏悦那辆骚包的红色小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

露出苏悦那张画着精致妆容,却写满了“卧槽”的脸。

“上车!”

宁曦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扔进后座,自己坐上副驾。

跑车再次咆哮,汇入深夜的车流。

宁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着那栋越来越远的公寓楼。

眼神从悲伤,转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宝宝别怕,妈有钱,以后妈养你。

“所以,”苏悦一边在车流中穿梭,语气里满是震惊,“顾延琛的公司破产了?然后他给了你五百万分手费,把你给踹了?”

“嗯。”

“然后你就拿着钱,干脆利落地滚蛋了?一句都没多问?”

“嗯。”

苏悦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她转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宁曦。

“宁曦!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搁这儿玩你那套‘死要钱’的人设呢?你爱他吗?”

“爱不爱的,能当饭吃吗?”宁曦靠在椅背上,看着车顶,“苏悦,你算笔账。”

“哈?”

“正式交往,满打满算,一个月不到。”宁曦伸出一根手指,“换来五百万现金,外加一个附赠的、继承了优良基因的娃。你说,这笔买卖,亏不亏?”

苏悦被她这套神逻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气得直拍方向盘:“亏!亏死了!你亏了一个能让你躺着当皇后的人!”

“皇后也会有国破家亡的时候。”宁曦幽幽地开口,“我现在就是个携款潜逃的前朝废妃。”

“就是有点可惜,”她小声嘀咕,“本来还想着,把我前三年给他当牛做马的亏空都给做回来呢,现在没机会了。”

苏悦看着她强撑着嘴硬,眼底却明明碎着光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疼。

她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行吧,我的废妃娘娘,”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小的这就接您回宫。以后,我养你。”

宁曦的眼眶,又一次,悄悄地红了。

……

在苏悦家当了三天咸鱼后,宁曦还是搬回了自己的一室一厅小公寓。

原因无他,苏悦的床太软,不适合孕妇。

她,宁曦,一个即将独自抚养幼崽的单亲妈妈,不能再颓废下去了!

于是,她拒绝了苏悦的盛情邀请,义正言辞地表示:

“不!我要独立!我要自强!我要让我未出世的孩子,看到一个坚韧不拔的母亲形象!”

苏悦看着她,默默地从她行李箱里抽出那件皮卡丘T恤,换成了一打厚厚的现金。

“行,这是你的启动资金。去吧,我坚韧不拔的单亲妈妈,别饿着我干儿子。”

宁曦:“……”

好的,这个坚韧不拔的形象,可以晚点再树立。

回到熟悉的小公寓,宁曦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接下来的一个月,宁曦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遛遛弯,听听曲儿。

研究哪家母婴用品折扣最大,哪家早教机构的试听课最划算。

她甚至斥巨资,报了个线上营养师课程,研究怎么让肚子里的“小马达”赢在起跑线上。

当然,该有的享受也不能少。

五百万巨款,让她彻底摆脱了“拼夕夕砍一刀”和“外卖红包精打细算”的日子。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款提了一辆崭新的宝马X1。

用她的话说,这叫“为母则刚”。

以后带娃出门,总得有个结实的铁壳子护着。

苏悦对此的评价是:“你刚个屁,你就是想体验有车的快乐。建议直接上劳斯莱斯,更有排面。”

这天下午,宁曦开着她的新座驾,哼着小曲儿。

她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准备去市中心商场扫点货。

车子刚停稳,她还没解开安全带,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又离谱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卖服。

头顶着一个印着“饿了没”的头盔。

正推着一辆吱吱作响的电动车,在停车道上艰难穿行。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即使裹在廉价的工装里,也难掩那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只是,他看起来很疲惫。

宁曦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产生了幻觉。

她把车窗降下一点,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没错。

是顾延琛。

那个前不久还穿着高定西装,在会议上指点江山的前老板。

那个转手就甩给她五百万分手费的男人。

现在,正在商场的停车场里,送外卖。

宁曦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万种可能。

一,他在拍《变形计》之《霸道总裁落难记》。

二,他在体验生活。

三,他真的破产了。而且,破产得相当彻底。

宁曦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下意识就想升上车窗,一脚油门开溜。

万一被他看到自己开着宝马,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来炫富的?

会不会当场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把那五百万要回去?

不行,风险太高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找着车窗按钮时,旁边的停车场保安已经迎了上去。

“哎!我说你这个外卖小哥,怎么又把车停这儿了?这里是VIP停车区,你那破电动车不能停!”小刘的嗓门大得整个停车场都能听见。

顾延琛停下车,摘下头盔。

露出了那张依旧帅气,此刻却写满疲惫和窘迫的脸。

他低声下气地解释:“不好意思大哥,我马上就走,客户催得急。”

“催得急也不行啊!规矩就是规矩!”保安不依不饶。

宁曦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也是前呼后拥,走到哪都是焦点。

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停车位,被小保安呼来喝去。

她那颗本来硬得像石头的心,不争气地,软了一下。

就一下。

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他这样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以后指不定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心一横,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顾总,好久不见。”

她站在他面前,抱起双臂,声音云淡风轻。

“你这是……什么情况?拍综艺呢?”

顾延琛猛地抬起头。

看到她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狼狈取代。

他的目光,从她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外套,滑到她手腕的腕表。

最后,落在了她身后那辆崭新的宝马车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然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长长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包含了不甘,落魄,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其实,”他避开她的眼神,声音低哑,“一个月前,是我骗了你。”

宁曦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公司没有破产。”他顿了顿,“是我个人的投资出了问题,资金链断了,欠了一大笔债。公司还在,但已经不属于我了。”

原来不是破产,是净身出户。

宁曦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剧本,比破产更惨,也更符合虐文男主的标准人设。

“我养不起你了。”他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曾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浓浓的苦涩。

“我怕你嫌弃我,跟着我过苦日子。所以,才赶你走。”

他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如果宁曦不是提前看过八卦群里“白月光强势回归,与落难总裁共渡难关”的剧本,她可能真的就信了。

“哦。”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眨眨眼,故作好奇地问:

“那……你的白月光呢?她没嫌弃你?”

提到“白月光”三个字,顾延琛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也开始闪躲。

“晚晴……她很好。”他含糊不清地说,“她回来找我,没嫌弃我……愿意和我一起过苦日子,陪我东山再起。”

听听,听听!

多么伟大的爱情!多么感天动地的牺牲!

宁曦在心里默默为他们鼓掌。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了一副画面:

清冷高傲的白月光,洗手作羹汤。

陪着落魄的总裁,住进漏雨的地下室。

每天为了一毛钱菜价和邻居吵得面红耳赤。

最终,靠着送外卖的辛苦钱,一步步逆风翻盘,重回巅峰。

这剧本,拍出来不得拿个金马奖?

宁曦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场伟大的爱情感动哭了。

她默默从包里掏出墨镜,重新戴上,遮住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嘲讽。

“那挺好的。”她点了点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她潇洒地一转身,拉开宝马车门,坐了进去。

在关上车门的最后一秒,她冲着风中凌乱的顾延琛挥了挥手。

附送了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加油哦,顾骑手!我看好你!”

车子绝尘而去。

留下戴着骑手头盔的顾延琛,和旁边一脸懵逼的保安,在停车场里面面相觑。

车里,宁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把油门踩到了底。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祝你们狼狈为奸,天长地久!

她宁曦不要的男人,就算是垃圾回收,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苏晚晴那个女人,算哪根葱?

越想越气,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滴——”

刺耳的鸣笛声,吓了她自己一跳。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眼泪给逼了出来。

操。

没出息。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骂道。

宁曦这个人,活了二十七年,人生信条简单粗暴:

一,搞钱。

二,惜命。

三,有命的时候,要拼命搞钱。

至于爱情,那玩意儿能换成包吗?能换成市中心的大平层吗?

不能。

所以,不重要。

她把车飙到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只想把那个碍眼的男人和他那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一起甩在脑后。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顾延琛的脸皮厚度。

或者说,是他那辆小电驴的极限续航能力。

她从后视镜里,眼睁睁看着那个蓝色的身影,像个甩不掉的贴皮膏药。

从商场地下车库,一路追到了高架桥上。

他骑着那辆破电驴,在滚滚车流中左右穿梭,玩命地想跟上她的宝马。

好几次,都险些被旁边的车刮倒。

宁曦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疯子!”她低声咒骂一句,猛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再让他这么追下去,不出车祸,也得被交警逮个正着。

她“啪”的一声按下双闪,用力降下车窗。

一股混合着汽车尾气的热风瞬间涌了进来。

顾延琛终于追了上来。

他把电动车停在她的车窗旁,扶着车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顺着他凌乱的鬓角往下淌,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最后滴落在他那身蓝色的骑手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头盔下的那张俊脸,因为剧烈运动和缺氧,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宁曦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你到底想干嘛?!”她的声音又冷又硬,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

“顾延琛,你是不是想把那五百万要回去?我告诉你,没门!钱货两清,落袋为安,这是江湖规矩!”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把钱转出来后,立刻就换了张卡。

顾延琛喘匀了气,抬起头。

那双被汗水浸湿的眼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亮。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贪婪,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别误会。”他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宁曦的警惕丝毫没有放松,“大马路上演生死时速,你不要命了?碰瓷也别找我,我车险买得不高!”

“我……”顾延琛被她怼得一噎,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重新开口。

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我是想问,你钱……还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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