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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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身这具一米八三的壮实身体,需要大量的能量来维持,二十多年养成的饭量,平常至少要吃三大碗才能饱腹。

最近他虽然没干重活,但每天两碗粥也仅仅是垫个底,夜里时常饿得胃里发慌。

王氏这个断粮的举动,彻底越过了他忍耐的底线。

一直秉持“不与女人争辩”原则的周燃,胸中压抑了数日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般投下阴影,将王氏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憨厚或麻木,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我在这家里干了二十多年的活!” 周燃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家里最繁重的活计,哪一样不是我干的?犁地、挑粪、砍柴、盖房……这个家里,十成家当,有八成是我周大牛一膀子力气挣来的!就连老二在镇上的束脩,也是我一次次扛包卖山货凑出来的!”

他向前逼近一步,王氏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骇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争过什么?抢过什么?我问你们要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没有?” 周燃的目光扫过一旁目瞪口呆的周父和吓得缩起脖子的周巧儿,最后又钉回王氏脸上,“现在,我不过是想让这摔伤的腿好好养养,就连吃口家里的饭,都要看你脸色,由着你摔碗砸盆了?!”

这一连串的质问,条理清晰,字字诛心,完全不像往日那个闷葫芦周大牛能说出来的话。

王氏被噎得满脸通红,尤其是周燃提到家当和老二束脩的事,更是戳中了她的心虚处。

她仗着周大牛老实不会算账,多年来肆意压榨,早已视为理所当然。

此刻被当众揭穿,她顿时恼羞成怒,那点羞愧迅速转化为更强烈的泼悍。

“哎呦喂!反了反了!周大牛你长本事了啊!敢跟你娘我吼了?!”

王氏一拍大腿,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双腿乱蹬,使出农村妇人最经典的撒泼绝技,哭天抢地起来:

“我不活了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要饿死老娘了啊!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儿子要打娘了啊!”

周父见状,急得直跺脚,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你、你们……别吵了!像什么样子!”

周巧儿吓得小脸煞白,躲在门后不敢出声。

周燃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王氏,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觉得无比厌烦,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懒得再跟一个胡搅蛮缠的人浪费口舌,更不打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在地上表演的王氏,径直走到灶台边,重新拿了一个陶碗,从锅里盛了满满一碗粥,又拿了两块杂粮饼子,回到饭桌旁,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

咀嚼声在王氏尖利的哭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镇定。

王氏见他居然完全无视自己,哭闹得更凶了,骂声也越发不堪入耳。

周燃充耳不闻,快速而专注地吃完碗里的饭,甚至又去添了半碗。

吃饱喝足,他打了盆水,仔细地洗漱干净,然后看也没看堂屋里的混乱场面,转身就进了自己那间小屋,并轻轻闩上了门。

门外,王氏的哭声渐渐从高亢转为低泣,又慢慢变成了带着委屈的絮絮叨叨。

周燃靠在门板上,能模糊听到周父沉闷的劝解声:“行了行了,别嚎了……邻里都听着呢……像什么话……”

还有周巧儿怯怯的声音:“娘,别哭了,哥他……他可能腿还疼着呢……”

渐渐地,王氏的哭声停了,只剩下一些收拾碗筷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叹息。

小屋内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周燃走到床边坐下,却没有立刻躺下。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回想起穿越以来这短短十一天,从侧面感受到原身这二十多年的辛苦劳作,以及王氏和周父那看似理所当然的压榨。

他曾想过,或许可以凭借自己超前的知识,慢慢改善这个家的境况,带领他们脱贫。

毕竟,血浓于水,这具身体里流淌着周家的血脉。

但今晚王氏摔碗断粮的举动,以及那番撕破脸的争吵,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他。

在这个家里,他周大牛(或者说现在的周燃)的价值,仅仅等同于一头能干活的牲口。

一旦这头“牲口”表现出一点自我的意志,或者暂时失去了利用价值,等待他的就是刻薄的语言和残酷的对待。

所谓的亲情,淡薄得可怜。

“带领他们脱贫?” 周燃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冰冷。

“恐怕我挣来的每一文钱,都会理所当然地被填进那个无底洞,最终肥了他们认为‘有出息’的老二,而我,依旧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长工。”

原身逆来顺受惯了,或许能忍一辈子。

但他周燃不能。

他来自一个强调个体价值和尊严的时代,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物化、毫无尊重可言的生活。

“这个家,看来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分家,必须尽快分家!

只有分家,他才能拥有对自己劳动成果的支配权,才能自由地去镇上发展,才能实现他写书、改善生活的计划。

否则,他永远会被这个腐朽的家庭拖累,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土地上。

他开始在脑中飞速盘算:分家需要什么?需要请族老见证,需要分割田产房屋……原身作为长子,按理能分得一部分家产,虽然不会多。

关键是,王氏和周父绝不会轻易同意,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看来,得加快步伐了。” 周燃摸了摸床头那个装着小说稿件的布包,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必须尽快去镇上,把手稿交给王掌柜。

只要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分家才有底气!

这一夜,周燃小屋里的油灯,很晚才熄灭。

天刚蒙蒙亮,村口的槐树下,李伯的驴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周燃拄着那根已经用得顺手的木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他的腿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基本看不出跛,但他实在不想把时间和力气浪费在徒步三小时的山路上。

“李伯,早。”周燃哑着嗓子打了个招呼,动作利落地爬上了驴车。

他这一米八三的大块头坐上来,车厢明显往下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早起去镇上卖鸡蛋和山货的妇人,见状纷纷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点地方,脸上带着善意的调侃。

“哎呦,周大牛,你这身板,咱这老伙计(指驴车)可得多吃二两豆饼才驮得动你嘞!”一个快嘴的婶子笑道。

周燃没说话,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比起那些挑着担子、大包小包占地方的村民,他只带着一个布袋子,算是很“省地方”了。

等李伯坐上前头准备赶车时,周燃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多塞了两枚铜钱到他手里,低声道:“李伯,辛苦。”

李伯愣了一下,捏了捏手里的钱,脸上皱纹舒展开,没说什么,只是挥了下鞭子,吆喝着毛驴上路了。

多两文钱,这沉甸甸的大小伙子坐车,他也就不觉得亏了。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起来,清晨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很是惬意。

车上的妇人们很快打开了话匣子,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了起来。

没一会儿,话题就不可避免地绕到了昨天田里的那场闹剧上。

“大牛啊,”另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婶子凑近些,带着好奇和几分责备的语气问,“你那腿……我看着没啥大事了啊?咋昨天还跟你娘闹那么一出?非要去镇上看大夫?”

不等周燃回答,旁边就有人接话,语气里带着看热闹的戏谑:“嗨!王婶你这还不知道?我看啊,不是腿的事,是心里有事!听说昨天把人家刘翠花小姑娘都给气哭了?不是我说你,大牛,人家姑娘比你小那么多,脸皮薄,你个大男人让让她咋啦?还真跟她计较?”

“就是就是,”快嘴婶子也加入进来,“瞧把人家小姑娘委屈的,哭着跑回去了。你这可不行啊,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若是以前的周大牛,面对这种七嘴八舌的调侃和指责,多半是闷着头一声不吭,任由她们说去。

但今天的周燃,心里揣着分家和写书的大事,心态已然不同。

他不想再被这种无聊的流言纠缠,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沉默,让那些恶意的玩笑继续围绕着刘翠花,这对他未来的计划毫无益处。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车上几位妇人,难得地开口解释,声音依旧粗嘎,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稳:

“几位婶子说笑了。我的腿是好多了,但郎中说还得仔细养着,免得落下病根。昨天想去镇上,确实是想再找大夫瞧瞧。”

他先解释了一下“看大夫”的由头,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关键:

“至于刘家妹子那事……”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和认真,“小姑娘家年纪小,脸皮薄,心思也单纯。田里那些浑话,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经得起?一时脾气没控制住,说了些气话,也情有可原。”

他看向刚才调侃得最起劲的两位婶子,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

“婶子们都是明白人,在村里也有威望。往后啊,还麻烦大伙儿帮着说说,别再开那种玩笑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要紧,总把她跟我这糙汉子扯到一起说事,传出去不好听,也实在……让人家姑娘膈应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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