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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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用力甩开王氏的手,声音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行了!别拽了!我不去了!”

王氏被他甩得一个趔趄,愣了一下,随即又叉腰骂道:“不去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转头又溜了?”

周燃懒得再跟她争辩,跟她一起返回到地里。

弯腰捡起刚才扔在田埂上的锄头,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干活。明天一早再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王氏,扛起锄头,阴沉着脸,一步步又走回了那块让他憋闷的田地。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嘲笑和议论声,仿佛在看一个彻底投降的逃兵。

就在这片混乱和嘲弄声中,田埂另一头走来几个年轻姑娘,为首的正是邻村有名的漂亮姑娘刘翠花。

她们挎着竹篮,看样子是结伴去河边洗衣或者挖野菜。

少女们银铃般的说笑声由远及近,像一阵清爽的风,瞬间吸引了田里所有壮年汉子的目光。

几个胆大的盯着刘翠花窈窕的身影,眼神发直,心痒难耐,却又不敢轻易上前调戏。

这股无处安放的躁动,立刻找到了新的发泄口。

刚才起哄最厉害的那个汉子,眼珠一转,把矛头又对准了刚走回田里的周燃,用夸张的语调大声喊道:

“哎——哟!周大牛!快看你家小媳妇儿来了!还不快去迎迎!”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得其他几个心思活络的汉子跟着哄堂大笑,纷纷起哄:

“就是就是!周燃,你相好的来了!”

“刘翠花——!你快看啊,你汉子在这儿帮你家干活呢!”有人甚至朝着刘翠花她们的方向吹起了轻浮的口哨。

刘翠花和几个女伴听到喊声和口哨,纷纷皱眉看了过来。

刘翠花脸上闪过一丝羞恼和厌恶,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周燃死死攥着手里的锄头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低着头,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混合着鄙夷、嘲弄和看戏的目光,以及王氏那依旧不停的咒骂。

这片熟悉的土地,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窒息。

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压抑在了那副看似逆来顺受的憨厚外表之下。

人心有时便是如此龌龊。

那些田里的汉子,见刘翠花年轻貌美,如同山野里突然绽放的娇花,自己心里痒痒,却又自惭形秽,不敢唐突。

于是,他们便下意识地寻找一个他们认为更不堪、更能衬托出自己“还算不错”的对象,来与他们心中的“仙子”配对,借此获得一种扭曲的优越感。

而五大三粗、沉默寡言、家境贫寒的周燃,便成了这个完美的靶子。

他们龌龊地想着,把周燃这只“癞蛤蟆”和刘翠花这只“天鹅”硬凑在一起,既显得自己没那么不堪,仿佛还能恶心一下刘翠花,说不定还能让她在羞愤中,“发现”他们这些“正常人”的好。

这种卑劣的心思,让他们口中的玩笑越发下作。

“周大牛!快瞅瞅!你小媳妇儿脸都红啦!想没想你以前偷偷塞给她的那些野味儿啊?” 一个黑瘦汉子挤眉弄眼地喊道,引来一阵猥琐的哄笑。

另一个膀大腰圆的更是口无遮拦,声音洪亮得半个田地都能听见:“嘿嘿,要我说,翠花妹子,你看周大牛这身板,高大结实,干活一把好手!这身力气,别的地方肯定也差不了!保准儿……嘿嘿嘿……” 他故意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周围顿时爆发出更加放肆的耻笑声。

刘翠花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没念过什么书,家里人也从未教过她如何应对这种充满恶意的调笑,更别提树立什么正确的观念了。

她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这羞愤无处发泄,最终转化成了一种恶毒的迁怒——她不敢也不能把那些起哄的壮汉怎么样,于是便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了那个被强行与她捆绑在一起的、看似最好欺负的周燃身上。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俏脸含霜,一双杏眼狠狠瞪向田里的周燃,声音尖利地骂道:

“周大牛!你个不要脸的癞蛤蟆!谁是你媳妇儿?你再让他们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瞧你那副蠢笨如猪的德行,也配肖想我?回家照照镜子去吧!也不看你那穷酸样!”

听她骂着周燃,反倒把旁边的几个庄稼汉子挺爽了。

有一阵大笑起来。

“周大牛!你个闷屁打不出的木头疙瘩!他们胡说八道,你死人啊?不会说句话?就你这副黑熊精投胎的蠢样子,也配让他们把我和你扯到一起?我呸!看一眼都嫌脏了我的眼!”

她骂得很难听,期望看到周燃窘迫或者反驳的样子。

然而,周燃只是停下了机械插秧的动作,抬起眼皮,用那双在黝黑脸上显得格外沉静的眼睛,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仿佛她骂的是别人一般。

这种彻底的忽视和无视,比激烈的反驳更让刘翠花感到挫败和羞辱。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她骂了周燃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反而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有人甚至喊道:“翠花,你汉子不理你嘞!”

这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刘翠花心上。

她的羞愤瞬间升级,攻击目标立刻从周燃个人扩大到了整个周家,试图用更恶毒的语言来挽回面子,激怒对方:

“你们老周家没一个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偷奸耍滑,小的装聋作哑!一窝子穷酸烂肺的玩意儿,活该一辈子土里刨食!”

王氏本来还在为周燃偷懒的事生气,但一听刘翠花竟敢地图炮轰击整个老周家,尤其可能波及到她宝贝的二儿子,立刻不干了。

她叉着腰,朝着刘翠花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刘翠花你个小蹄子满嘴喷粪!我家老二可是在镇上正经读书的!将来要考秀才当老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们家?”

刘翠花正在气头上,见终于有人接茬,立刻将火力集中,闻言更是嗤笑一声,话语像刀子一样甩出来。

专挑王氏的痛处戳:“读书人?笑死个人了!咱们村读书的后生又不是没有,就你家老二最没出息!考了五次了吧?连个秀才的边都没摸到!还好意思显摆?我看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废物!”

这句话可算是戳中了王氏的肺管子!她最引以为傲的“读书儿子”被如此贬低,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

一个四十多岁、骂架经验丰富的农村妇人,一旦口无遮拦起来,其言辞之粗鄙恶毒,绝非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承受的。

“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贱货!烂了心肝的小娼妇!敢咒我儿子?你看你那张脸,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相!屁股那么小,一看就生不出儿子!谁家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

王氏跳着脚,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泼向刘翠花。

刘翠花哪里听过这种阵仗,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周围愈发响亮的嬉笑和起哄声中,她羞愤到了极点,猛地弯腰抓起一把混着碎石的泥土,狠狠朝着周家三口的方向扔了过去!

“我让你们骂!让你们满嘴喷粪!”

泥土洋洋洒洒,落了周燃、王氏还有周父一身。

刘翠花在一片混乱的嘲笑声中,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跌跌撞撞地沿着田埂跑远了。

一场闹剧,以一方狼狈逃窜,一方一身狼藉告终。

周燃默默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他低垂的眼眸里,冷意更深了一层。

田里的那场闹剧,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周家人心上。

在四周毫不掩饰的哄笑和指指点点中,周家三口草草干完了剩下的农活,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那片让他们颜面扫地的田地。

一路上,王氏的脸黑得像锅底,周父闷头抽烟,周燃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那沉默里,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火。

一进家门,王氏积攒了一天的怒火和羞愤终于彻底爆发了。

她把锄头往墙角狠狠一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随即冲进厨房,叮叮当当,摔盆砸碗,弄得整个灶间乌烟瘴气,仿佛那些锅碗瓢盆就是让她丢尽脸面的罪魁祸首。

放牛回来的周巧儿也感受到了屋里的压抑,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晚饭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氛中端上了桌。

依旧是稀粥和杂粮饼子,但王氏摆碗筷的力道,像是要把桌子凿穿。

周燃忙活了一天,虽然是心不在焉地忙活,早已饥肠辘辘,他像往常一样,拿起自己的碗,准备去锅里盛粥。

就在他刚舀起一勺粥时,王氏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嚓!”陶碗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滚烫的粥溅了一地。

“吃吃吃!你个废物还有脸吃饭?!” 王氏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指着周燃的鼻子骂,“不干活就不能吃饭!这是老周家的规矩!想吃饭?行啊,现在就去把后院那堆柴劈了!不然今晚你就饿着!”

周燃看着地上碎裂的碗和泼洒的粥,又抬头看向面目狰狞的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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