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伊甸园外的苹果花瓣吹了迷柰一脸。瘫在床上,迷柰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昨晚战况太激烈。
她气的直接把他们曾经的寝殿,几乎砸成毛坯房,就剩一张床。即使裹着丝绸睡袍吹冷风,迷柰感觉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全是米迦勒那张性冷淡的脸。
堕落凡间的第一个夜晚。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迷柰,只好出门走上露台,仰头数星星,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回头。
是,她的“人形充电宝”来了。
迟珩端着杯牛奶,手指紧张得抠着杯柄,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光着的小腿和脚丫子。
“你……睡不着,要不喝点热牛奶?”
“可以……睡个好觉。”
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杯沿冒着热气,还飘着一股肉桂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迷柰挑眉,“而且我这神殿好像什么吃的也没有,你从哪变出的牛奶?”
不过他这小心翼翼的反应。
可比米迦勒那总是高高在上,“看透一切”的天国副君眼神,让她舒服多了。
迟珩耳朵更红了。
声音越来越小:“昨晚,听、听见楼上动静很大……怕你摔了,或者睡不着……又不敢敲门。”
“我就……就出去买了盒热牛奶,在楼下等,看见露台有光才上来的。”
他说着,把杯子往前递了递,不好意思的补充了句,“如果嫌没味道,我下去再加勺糖。”
迷柰接过杯子,指尖蹭到他的皮肤,这小子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夜晚凉,要……我去拿个毯子么?”
“不用。”
迷柰喝了一口。
嗯,甜度刚好,暖流直达胃里,胸口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居然被熨帖了点。
她晃着杯子,看着眼前这只紧张到快同手同脚的小奶狗,金眸里流转着一丝兴味的光。
她忽然倾身向前。
在极近的距离停下,呼吸几乎要拂过他的脸颊。
“看什么呢?”
“我脸上……有星星?”
迟珩的呼吸瞬间窒住,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大脑一片空白。
只呆呆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金眸,像是里面有漩涡,能把他吸进去。
迷柰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
指尖轻轻一点他的额头,让他回神。
“醒醒,跟你说话呢。”
“啊!你说什么……是要我做什么吗?”
迟珩猛地回神,语无伦次。
迷柰看着迟珩的紧张。
全然没有“你违规了,必须接受审判”的审视,只有纯粹的“我怕你冷着、饿着、睡不着”的在意。
迷柰看着他这副纯情得快要冒烟的样子,恶作剧的心态更盛。
微微歪头。
“你叫迟珩?”
“是!”迟珩立刻抬头,眼睛亮得像等待投喂的小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记得。”
迷柰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毕竟……昨晚‘出力’最多的是我,‘充电’最慢的却是你。”
“想不记住都难。”
这话里的暗示让迟珩瞬间从脖子涨红到脸,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几个字。
“我……下次会努力的……”
那心跳声,藏都藏不住。
迷柰忍不住笑了。
这反应,可比米迦勒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像个人样多了。
聊了没两句,夜风渐凉,不知道是不是这热牛奶真起了作用,迷柰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房。
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迟珩的声音。
“等等!”
她回头,看见他飞快脱下自己的棉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鞋子放在她光洁的脚边。
“地上凉……你穿这个……”
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迷柰没有立刻穿上,而是用涂着蔻丹的脚趾,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
“把你的鞋给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瞬间绷紧的脊背,语气带着玩味的探究,“那你穿什么?还是说……”
她俯身,气息如同羽毛般扫过他的耳廓,成功激起他一阵战栗。
“这么主动?”
“……是想光着脚,进我的房间?”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迟珩魂飞魄散。
“我没有!”
迷柰不再看他红透的耳根。
脚尖优雅地一勾。
就套上那双还带着体温的棉拖。
柔软的暖意瞬间从脚底蔓延上来。
迷柰目光颤了颤。
以前在天国,她连踩云都要按“步伐标准”来,哪有人会为她做这种“不合规矩”的小事,米迦勒更是不许她半分越矩的行为。
“鞋,我收下了。”
声音带着一丝餍足的沙哑。
玩味看着迟珩,“至于你……下次‘充电’的时候,要是还这么慢……”
“我可要好好‘惩罚’你了。”
“惩罚方式……你选。”
话音落下,便踩着他的棉拖转身进屋。
门板“咔哒”一声轻响关上前。
迷柰瞥见他还僵在原地,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像被烫到似的,却偏偏舍不得移开目光。
那副又羞又慌、却藏不住期待的模样,让迷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小奶狗,可真不禁逗。
……
门“咔哒”一声重重关上。
隔绝了内外。
迟珩才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吐出一口浊气。他抬起手,目光幽暗地凝视着刚才被她指尖无意蹭过的皮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细微的麻痒。
“她刚才……对我笑了……”
“还说明天表现不好……”
“要惩罚我……”
这个认知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他习惯性想掏速写本,把这画下来。
或者记下来。
可一摸口袋才想起昨晚的衣服已经被“女神”全撕成了破布条。
脸颊瞬间爆红。
“我的衣服、画本……好像被迷柰都撕了……”
但创作的冲动压不住!
迟珩立在空旷穹顶下,四顾,偌大的神殿,在迷柰离去后,他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记得迷柰叫他随便挑一间房,可是他又不敢乱碰她东西。
禁忌之树下,因为迷柰的禁令,他不敢逗留;其余地方又陌生得让他心慌。
他像个游魂。
在空旷的神殿里一个人晃荡。
心底那股想画点什么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却找不到一个出口,也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角落。
许久。
回廊尽头一扇金色大门撞入眼帘……
这并非他刻意寻觅,反倒像这座伊甸园能窥透他灵魂最深处的渴望,主动将目标送到眼前。
在他踏入回廊的瞬间。
那扇刻满繁复天使浮雕的门扉仿佛在低声召唤他,“过来……过来……”
“我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