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被献祭给死对头之后》是由作者“伶傅 ”创作编写的一本连载双男主类型小说,赵楚葛林霖是这本小说的主角,这本书已更新237819字。
被献祭给死对头之后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偏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霉味,形成一种沉重而病态的氛围。陈医生动作娴熟而迅速,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每一个步骤都尽可能轻柔,但昏迷中的林霖依旧会因为偶尔触及痛处而发出细微的、梦呓般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赵楚葛始终维持着固定的姿势,手臂环绕着林霖滚烫的上半身,掌心下是少年瘦削得硌人的肩膀骨骼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低着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林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近距离看,那些细小的伤痕更加清晰。嘴角的破口,眼睑下方的青灰,还有额角一道已经淡去、但仍能看出痕迹的旧疤。这张脸,苍白,脆弱,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不肯彻底屈服的精气神,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是微微蹙着的,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赵楚葛的思绪有些飘远。他想起了签署那份“交易”协议时,林父那张谄媚又隐含威胁的脸。
“赵总,这孩子虽然性子闷了点,但绝对听话,手脚也勤快…就是有时候欠管教,您多费心…” “送过来给您逗个趣解个闷儿,训好了,最是会替主人分忧…”
当时他只当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甚至带着一丝对林家这种卖子求荣行径的鄙夷。他收下林霖,更像是在商业博弈中随手接下对方递过来的一件微不足道的筹码,或是接收一件略有损坏、但或许还能有点用处的物品。他给了他一个角落安身,给了他一口饭吃,在他看来,这已是足够的“仁慈”。
他甚至懒得去探究这“物品”之前的状况。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影响赵家的体面和自己的清净,就够了。
可现在…
他的目光扫过那截缠上新鲜绷带、却依旧能看到旧淤青的手腕,扫过被纱布覆盖的腹部,扫过膝盖上那片狰狞的擦伤…
这本不是什么“欠管教”。
这是长期、系统性的残忍虐待。是几乎要将人打碎、碾碎的暴行。
而林家,竟然就把这样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商品”,包装了一下,直接塞给了他。还指望他能用这个“商品”来为他们“叼”东西?
一股冰冷的怒意,缓慢而清晰地在他心底滋生。不是针对怀里这个瑟瑟发抖、任人摆布的少年,而是针对林家那对道貌岸然的夫妇。他们竟然敢如此愚弄他赵楚葛?把一个烫手山芋、一个麻烦,就这样丢到他家里来?
“好了。”陈医生终于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吁一口气,“伤口都重新处理好了,退烧针和强效消炎针也打了。但炎症很重,今晚很关键,要是体温能降下去,问题就不大。要是降不下去…”他顿了顿,脸色凝重,“就得立刻送医院,不能耽搁。”
赵楚葛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固定林霖的手臂。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他小心翼翼地将林霖放平回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包扎好的部分。
“这些伤,”陈医生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绝对不是一次造成的。你看那旧伤叠新伤的样子…手腕和腰腹那是下了死手的。赵总,这林家…”
“我知道。”赵楚葛打断他,声音冷沉,“这件事我会处理。”
陈医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孩子身体底子太差了,严重营养不良,还有明显的胃病。这次又是高烧又是感染,元气大伤,得好好养一阵子,不能再劳累,饮食也要特别注意,清淡有营养,按时吃药。”他拿出几盒药,仔细说明用法用量,“最重要的是,不能再添新伤了。”
赵楚葛默默记下,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人。
“我每隔几个小时会过来看看情况。”陈医生提起药箱,“有任何变化,随时打我电话。”
送走陈医生,偏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楚葛站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着依旧昏迷的林霖。退烧针似乎起了一点作用,那骇人的红褪去了一些,呼吸虽然仍旧微弱,却似乎平稳了不少。只是那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他忽然想起昨晚,少年端着水果拼盘,小心翼翼坐在远处地毯上的样子;想起他低着头,小声说“我在看画画软件接单”时窘迫的模样;甚至更早之前,他缩在客厅角落吐血,却因为弄脏地板而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种极其陌生的、细微的情绪,在他素来冷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那不是怜悯,他从不怜悯弱者。更像是一种…被蒙蔽后的不爽,以及对于“所有物”被他人过度损坏的不悦。
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放在角落的物件,也轮不到别人来肆意毁坏至此。
还有那份该死的、价值一百万“卖身钱”的协议。
手机震动起来,是秘书发来的会议提醒。赵楚葛看了一眼,回复了“推迟”两个字。
他走到窗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声音恢复了平里的冷厉和威严:“给我重新彻查林家所有的财务漏洞和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特别是近期有没有大额资金需求。要快,要详细。”
挂了电话,他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更从未有过照顾谁的念头。但此刻,他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或许是因为陈医生的叮嘱,或许是因为想亲眼确认这个“麻烦”会不会真的死在自己家里,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于“所有物”的责任感?
时间缓慢流逝。
10时分,林霖的体温又有些反复,额头发烫,嘴唇得起皮,无意识地呢喃着“水…”
赵楚葛皱了下眉,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回到床边,他却犯了难。怎么喂?
他尝试着扶起林霖,让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少年轻得离谱,浑身滚烫,因为被移动而发出不适的呻吟。赵楚葛笨拙地将杯沿凑到他唇边,水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洇湿了衣领和绷带。
“麻烦。”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放下水杯,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头柜上一包棉签上。
他拿过棉签,蘸了水,一点点湿润林霖裂的嘴唇。这个动作极其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水珠润湿唇瓣,被一点点吸收。他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那两片苍白的唇瓣终于有了一丝湿润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项比并购案更耗费心神的工作。
11点,陈医生又来了一次,检查后表示情况暂时稳定,但仍需密切观察。
黄昏时分,夕阳的光线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小块昏黄的光斑。
林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然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角落细微的裂纹,然后…是坐在床边椅子上那个高大的、逆着光的身影轮廓。
意识逐渐回笼,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感也争先恐后地苏醒。腹部包裹着纱布的地方辣地痛,喉咙得冒烟,头也昏沉得厉害。
晨光透过高窗那层积灰的玻璃,勉强挤进偏房,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淡了些,但依旧混杂着药膏的清凉和一丝病体特有的虚弱气息。
林霖的意识是从一片沉重的、黑色的泥沼里慢慢浮上来的。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渴,然后是腹部伤口持续不断的、闷钝的抽痛,以及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后的酸软无力。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陌生的天花板,冰冷的墙壁…记忆碎片逐渐拼凑——赵先生,医生,冰冷的棉签,还有那句“…是我赵家的人…好好把身体养好…”
赵先生…
下一秒,混沌的大脑猛地捕捉到一个信息——光线!这么亮的光线!绝不是清晨该有的!
几点了?!
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适。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这个动作太过剧烈,高烧初退的身体本无法承受。眼前骤然一黑,无数金星疯狂闪烁,耳畔嗡鸣作响,天旋地转的感觉猛地袭来。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就软软地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床头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剧烈的眩晕和撞击让他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只能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瞬间渗出一层新的冷汗。
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赵楚葛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恰好看到林霖重重倒下磕到床头的那一幕。他的眉头瞬间拧紧,几步走到床边。
“你什么?”冰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霖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眩晕感还没完全消退,恐惧却已经本能地攫住了他。他挣扎着想再次撑起身体,声音嘶哑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对…对不起…赵先生…我起晚了…我…我马上就去做饭…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试图掀开被子下床,手臂却软得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摇摇欲坠。
赵楚葛看着他这副狼狈脆弱、却还强撑着要履行“职责”的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旺。他伸出手,不是扶他,而是带着一点力道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回枕头上。
“不用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我让管家坐了。休息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霖惨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语气硬邦邦地补充:“不舒服,就不要硬扛。我不想我家里死人。”
这话听在林霖耳里,如同最严厉的斥责。果然…又给赵先生添麻烦了…他成了那个“硬扛”的、不懂事的、甚至可能“死在家里”的麻烦…
巨大的内疚和羞愧瞬间淹没了他。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赵楚葛,手指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连声道歉:“好…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样子,赵楚葛觉得口更堵了。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药在桌上,记得吃。”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将水杯放在床头柜,“饿了楼下有饭。”
说完,他不再看床上那个浑身都写着“卑微”和“惊恐”的少年,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有些烦躁的心绪。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林霖瘫在枕头上,缓了好一会儿,那阵可怕的眩晕感才慢慢退去。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几盒药,还有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温水。
是赵先生拿进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复杂的暖流,但很快就被更汹涌的惶恐和内疚压了下去。他怎么能让赵先生给他拿水…他真是罪该万死…
他慢慢撑起身体,这次动作小心了许多。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换上了净的旧T恤,腹部和手腕都缠着洁白的绷带,膝盖上的伤口也重新上了药,清凉的感觉缓解了部分红肿热痛。
是昨天那个医生…他记得那个医生愤怒的声音和陈医生…谢谢他…下次见到一定要好好道谢…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他猛地想起什么,慌忙抓过床头那个破旧的闹钟——十一点零五分!
糟了!!
咖啡馆的是十二点开始!从这里坐公交车过去,至少要二十分钟!他还要换衣服、收拾一下!
巨大的焦虑瞬间取代了所有身体的不适。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昨天经理才给他加了薪,他不能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迟到甚至旷工!
一百万…那一百万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咬着牙,忍着全身的酸痛和伤口的抽痛,艰难地挪下床。双脚踩在地面上时,一阵虚软感传来,他赶紧扶住床沿才站稳。
快速地从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里找出咖啡馆的制服——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换衣服的过程如同酷刑,每一个抬手、弯腰的动作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脸色发白,不得不频繁地停下来喘息。
他甚至没有力气仔细洗漱,只是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鬼,眼圈深陷,嘴唇裂,一副大病未愈的孱弱模样。
不行…这样去上班,经理肯定会看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制造出一点红晕,又努力挺直总是因疼痛而微佝的背脊。
收拾妥当,已经十一点二十。他扶着墙壁,一步步慢慢地挪出偏房,走下楼梯。每下一级台阶,膝盖都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厨房里飘来食物的香气。管家果然已经做好了午餐,甚至颇为丰盛。但他不敢多看,更不敢停留。他只是径直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两个冷冰冰的、早上剩下的白面馒头。
一个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里,另一个拿在手里。这就是他的午餐了。
他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快速地、一瘸一拐地走向大门。
“林先生?”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诧异,“您这是要出去?您的身体…”
“我…我没事了…”林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快速回答,“我去…很快回来…”
他不等管家再说什么,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门,走进了午间有些灼热的阳光里。
身后的豪宅,带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可以安心养伤的条件,被他决绝地抛在身后。
走到公交站台的那段路,平时只需要几分钟,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阳光照得他头晕眼花,虚弱的身体很快就冒出了一层虚汗。手里的冷馒头变得有些硬,他小口小口地啃着,燥的馒头屑噎在喉咙里,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他需要体力。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来了。他投下两枚硬币,再次走向最后排的座位。这一次,他连靠着窗户假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瘫坐在座位上,微微喘着气,感受着心脏因为一点点劳累就过度急促的跳动。
胃里因为吞下了冷硬的馒头而开始隐隐作痛。腹部的伤口随着车辆的颠簸,一下下地抽痛着。他用手臂悄悄按住胃部,另一只手扶着腹部,眉头因为忍耐而紧紧蹙起。
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有些空洞。
为什么非要出来?赵先生明明说了让他休息。管家也做好了饭。他大可以躺在那里,安心养伤…
可是…那一百万。
还有…他内心深处,那点可怜又可笑的、不愿意完全依附他人、想要靠自己挣一份希望的倔强。
他害怕。害怕习惯了那一点点突如其来的“善意”和“照顾”,害怕沉溺于那短暂的安全感。他更害怕,如果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自己不能尽快赚到钱,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赵先生现在对他或许有了一丝耐心,但那耐心能持续多久?如果他一直是个需要照顾的麻烦,那份微弱的“所有物”的归属感,会不会很快变成厌弃?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和拼命去挣的每一分钱。
公交车到站。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走下车子。
午间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疼痛的身体,朝着不远处的蓝调咖啡馆走去。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不肯倒下的光芒。
额头的冷汗滑落,滴进眼睛里,涩涩地疼。
他却只是抬手用力擦去,继续往前走。
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通往渺茫希望和沉重现实的钢丝上,摇摇欲坠,却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