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阳城已有三日。
萧辰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而行。他并未选择购买代步的马车或兽骑,一方面是为了节省那为数不多的灵石,更重要的,是将这长途跋涉本身,当作一种修行。
白日里,他脚步沉稳,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中反复观想那无名剑诀的图录和金色剑符,体会着其中蕴含的运力法门与剑意精髓。饿了便啃几口自带的干粮,渴了就饮山泉溪水。夜晚,则寻找僻静的山洞或破旧庙宇栖身,修炼剑诀,引导那丝源自古玉的温润气息在体内流转,冲击着顽固的经脉壁垒。
虽然真气修为依旧停滞在炼体三重,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魄在无形中变得更强韧,出剑的速度和力量也与日俱增。那无名剑诀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越是修炼,越能感受到其中深奥莫测。每一式都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穷变化,尤其与脑海中那金色剑符共鸣时,更是能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
这一日黄昏,天色阴沉,似乎山雨欲来。萧辰加快脚步,希望能在前方找到一处避雨之所。远远地,他望见官道旁的山坡上,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虽显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他走近庙宇,只见断壁残垣,蛛网遍布,庙门早已不知去向。殿内神像倒塌,布满灰尘,只有一角还算干净,似乎偶尔有路人在此歇脚。
萧辰踏入庙中,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放下行囊,取出水囊喝了几口。他正准备生火取暖,却突然耳朵微动,听到庙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快!把那小娘们围起来!妈的,跑得还挺快!”
“大哥,看样子是个肥羊,身上肯定有货!”
“废什么话!抓活的!”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呵斥声:“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辰眉头微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破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五六个手持钢刀、面目狰狞的汉子,正将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围在中间。那少女容颜秀丽,此刻脸色煞白,手持一柄短剑,虽故作镇定,但颤抖的手腕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她衣衫有些凌乱,发髻散落,显然经过一番奔逃。
看这些汉子的打扮和气息,不过是些炼体境二三重的江湖匪类,专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王法?在这荒山野岭,老子就是王法!”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狞笑着,一步步逼近少女,“小娘子,乖乖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再陪哥几个乐呵乐呵,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少女紧咬下唇,眼中闪过绝望,但仍强自支撑:“我……我乃云霞城苏家之人,你们若敢动我,苏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云霞城苏家?”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猖狂,“哈哈哈!云霞城离这儿几百里地,等苏家找到你,你早就成了荒郊野鬼了!兄弟们,上!”
几名匪徒闻言,淫笑着扑上前去。
少女尖叫一声,挥舞短剑胡乱抵挡,但她显然修为不高,剑法稀疏平常,很快便被逼得险象环生,手臂上已被划出一道血痕。
萧辰看在眼里,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并非滥好人,江湖险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在自己面前受辱丧命,他做不到。尤其是,这些匪徒的行径,让他想起了林家那日的傲慢与欺凌,一股无名火悄然升起。
“心要正,剑才直……若该出剑时,勿疑,勿悔。” 三长老沙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就在一名匪徒的脏手即将抓住少女衣襟的刹那——
“嗤!”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道青色的剑光,如同暗夜中的闪电,自破庙窗口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名匪徒的手腕上!
“啊!” 匪徒惨叫一声,钢刀脱手,手腕上出现一个血洞,鲜血直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匪徒都是一惊,纷纷后退,警惕地看向破庙。
萧辰手持青锋剑,缓步从庙中走出,面色平静,目光冷冽地扫过众匪:“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刀疤脸看清萧辰只是个衣衫朴素的少年,修为似乎也不过炼体三重,顿时胆气又壮了起来,狞笑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找死!兄弟们,连他一块儿剁了!”
五六名匪徒再次鼓噪着冲了上来,刀光闪烁,直劈萧辰。
萧辰眼神一凝,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息瞬间灌注剑身。他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这三日苦修的无名剑诀第一式“破风”施展出来。
身随剑走,步法简洁有效。青锋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在人群中穿梭。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萧辰的剑又快又准,每一次出剑,都恰好点在对方力道最薄弱之处,或是手腕,或是刀背,或是关节。他力量虽不占优,但对时机的把握和剑招的运用,远非这些只会蛮力的匪徒可比。
转眼间,又有两名匪徒手腕中剑,惨叫着退开。萧辰的剑法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凌厉,竟将剩下的匪徒逼得手忙脚乱。
刀疤脸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少年剑法如此刁钻。他怒吼一声,体内微薄的真气灌注刀身,一招力劈华山,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砍向萧辰头顶!这是炼体三重巅峰的全力一击!
感受到这一刀的威势,萧辰瞳孔微缩。他不敢硬接,脚下步伐一变,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刀锋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在地上劈出一道深坑。
然而,刀疤脸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萧辰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破风!”
青锋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刀疤脸的咽喉!这一剑,快、准、狠,将无名剑诀的凌厉展现得淋漓尽致!
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格挡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在眼前放大。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咽喉的刹那,萧辰手腕微微一偏。
“噗!”
剑锋擦着刀疤脸的脖颈掠过,带起一溜血花,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并未取其性命。
萧辰收剑而立,气息微喘,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捂着脖子惊恐万状的刀疤脸:“我再说一次,滚。”
剩下的匪徒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停留,搀扶起受伤的同伴和吓傻的刀疤脸,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战斗结束,破庙前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少女急促的喘息声。
萧辰这才转身,看向那惊魂未定的黄衣少女。月光透过云隙洒下,照亮了她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容颜。
少女看着萧辰,美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她深吸一口气,盈盈一礼,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苏婉晴,云霞城苏家之人,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外,青阳城萧家。
家主萧战正与几位族老在密室中,看似在商议家族“艰难”的生计。突然,萧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对虚空传音道:“老七,看来小家伙遇到点小麻烦,表现如何?”
虚空之中,一道苍老的神念传来,带着几分赞许:“心性不错,见义勇为,虽略显稚嫩,但剑法已得一丝神韵,关键时刻能收放自如,未滥杀。是个好苗子。”
“嗯。”萧战点头,“那点小麻烦,他自己解决了。看来,我们这‘暗中保护’,也差不多是时候收工了。下次若再遇危机,除非必死之局,否则不必再出手。”
“明白。”
密议继续,话题依旧围绕着家族产业的“困境”,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而远方的萧辰,并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独立的江湖遭遇,已然落在了家族长辈的“眼中”。他的放养生涯,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