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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因为薛昭饮了酒受不得冷风,再加上天色已晚,一家三口就在庞家住了一晚。

薛昭被安排到和庞文远一间厢房休息。

窗外月色清冷,屋内炭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两个少年郎躺在炕上,丝毫没有睡意,话题自然而然地谈到了科举之上。

庞文远已在县学读书一年有余,接触到的信息和见识自然比闭门苦读的薛昭要广阔得多。

他兴致勃勃地跟薛昭讲述着近年来大雍文坛发生的一些新闻,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薛昭闻所未闻的大事件。

“昭弟,你可知当朝宰相王禹王相公?”庞文远语气中带着敬仰。

“不知!”

“王相公近年来大力倡导‘诗文革新’,极力抨击如今文坛盛行的骈四俪六、堆砌辞藻的浮靡文风。

主张文章当‘明道致用’,语言应平实朴素,言之有物。

据说,陛下对此也十分赞赏。

家师说,今后的科场文章,恐怕也要顺应这股风气,再写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恐怕是要吃亏了。”

薛昭听得心中凛然。

文风改革可是攸关科举的大事,他却一概不知。

他庆幸今晚还好留宿了,并且从庞文远这里得知了此事,否则等他知道此事后才来调整文章的风格,早就晚了。

“还有一事,文坛泰斗司马伦先生,屡次上书,认为诗词方能见士子性情才思,提议增加试帖诗在科举中的权重。

甚至有传言,未来或许会单独设‘诗赋’一科。”

薛昭微微蹙眉。

试帖诗可不是传统的诗歌,篇幅通常为五言六韵或八韵,内容多以歌功颂德为主,有着近乎死板的结构模式,缺乏魅力。

薛昭觉得过分强调试帖诗,反而弱化了科举选才治国的本意。

不过他也明白,无论在哪个时代,身为考生可以不喜欢规则,但必须适应规则,否则一定无法出头。

薛昭静静听着庞文远的讲述,只是偶尔出声附和只言片语。

“当朝书圣钱青叶钱公,也向朝廷建议科举答卷不应再强制要求使用单一的‘馆阁体’。

而应允许士子使用楷书或者行书应试,认为书法亦是才艺与心性的体现。

此举若成,书法精妙的考生无疑将占得先机。

对了,昭弟,你的书法如何?”

“只是一般!”

这一夜长谈,让薛昭获益匪浅。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终日待在望江村,消息闭塞,犹如坐井观天。

他若想在科举之路上走得更远,将来有机会,必须设法进入官办学府或者书院求学。

“昭弟,天色也不晚了,我们也早些安歇吧!”

“好,今夜听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弟受教了。”薛昭由衷地感谢道。

第二天一早,薛昭一家便返回了望江村。

年节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但薛昭的心已彻底沉静下来,投入了更加紧张的备考之中。

这一日午后,薛昭正在书房凝神练字,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询问声。

“请问,此处可是薛昭薛小友府上?”

薛昭放下笔,出门一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儒生站在院外,看样子,年纪约莫也就二十出头。

儒生身着半新不旧的蓝色直裰,头戴方巾,面容清瘦,目光温和,举止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雅气度。

薛昭并不认识此人,于是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小子正是薛昭,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驾临寒舍有何指教?”

那儒生含笑还礼,态度谦和:“鄙人张春来,忝为本县廪生。今日冒昧来访,是受徐县令所托,特为小友童生试作保之事而来。”

薛昭闻言大喜,知道此人定是江墨林委托徐向真找来的,连忙侧身让客,恭敬地将张春来请进堂屋。

“张先生,快请进!寒舍简陋,让先生见笑了。娘,家里来客了,劳烦沏两杯茶来!”

庞氏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知道来的是一位廪生相公,还是为儿子的科举大事而来。

她踱步出房,温婉地施了一礼后,连忙去厨房张罗茶水。

奉上热茶,两人分宾主落座。

张春来打量了一眼被收拾地一尘不染的堂屋,随即视线落回薛昭的身上,见对方虽衣着朴素却气度沉静,眼神清亮,心中暗暗点头。

如此气质灵秀的少年郎,难怪能让县令大人亲自请自己作保。

“薛小友不必客气。”张春来抿了口茶,温和地说道,“今日前来,一是与你见个面,认识一下;二是与你分说一些这童生试保结的规矩。”

“请先生赐教。”薛昭坐姿端正,做聆听状。

“童生试的保结,通常有两种。”张春来耐心解释,“一为‘认保’,即考生自家寻得相识的廪生作保;二为‘派保’,即由县衙根据廪生名册,指定一位廪生作保。张某便是受县令大人指派,担任小友的派保廪生。”

薛昭点了点头。

张春来接着道:

“我已查验过小友的户籍档册,并无问题,今日便算完成保结手续。

今年的县试,将于二月二十日举行。

需提前十日到县衙报名,也就是二月初十。

当天巳时,你记得携带户籍凭证,到县衙礼房办理。

届时,我也会到场,与你一同画押确认。”

“二月初十巳时,县衙礼房,小子记下了。”薛昭立即重复了一遍,确保无误。

“好。”张春来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薛昭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薛昭和庞氏一直将他送到村口,再三表示感谢。

送走张春来后,薛昭回到书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保结之事落定,报名日期也已经确定,这意味着他通往科举之路的第一关,已经近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再次坐回书案前,翻开了父亲留下的经义文章。

只是,这一次,他阅读的眼光又有所不同。

除了理解文义,他开始更加注重文章的结构、议论的角度,尝试着用“平实致用”的文风标准去衡量,思考若由自己来破题、承题,该如何下笔才能既符合圣贤之道,又能贴近时务,言之有物。

窗外,冬日最后的寒意正在悄然退去,院子的角落,有一点绿意顶着寒风,偷偷冒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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